仙殿巍峨,青松拂檐。
到了宫门,沈鸢换上步辇往谢时渺的寝宫行去。
熟悉的一草一木闯入沈鸢眼中,沈鸢悄悄攥紧双拳长长的指甲掐入掌心,留下深红的印子。
殿中悄然无声,宫人手持珐琅戳灯,遥遥瞧见百岁的身影,如溺水之人寻到浮木,提裙飞奔前来。
“殿下闹着找你,还摔了好几个茶碗。”
宫人不认得沈鸢,余光瞥见沈鸢那张和谢时渺相似的眉眼,登时僵在原地。
沈鸢急促:“渺渺在哪里?”
寝殿地上狼藉一片,太监伏跪在地,瑟瑟发抖。
谢时渺站在一片碎瓷片中间:“百岁呢,他怎么还没回来?”
“殿下。”
熟悉的声音飘入耳中,谢时渺脸上一喜,眼角瞥见走在百岁身前的沈鸢,喜上眉梢。
“……母、母亲?”
百岁眼疾手快上前握住谢时渺的手腕:“别动。”
谢时渺疑惑低眸,后知后觉自己赤足踩在一堆碎瓷片中间。
她乖巧让百岁抱着自己跨过瓷片,随后朝沈鸢跑去。
快到沈鸢身边时又停下脚步,矜持往前走。
谢时渺扑入沈鸢怀中,她身子还在发热,沈鸢像是抱住一团火焰。
她眉心皱起:“怎么这么烫,吃药了吗?”
谢时渺顾左右而言他:“母亲是来看我的?”
半句也不肯提吃药的事。
“谢时渺。”
沈鸢沉下声,命人煎药送来。
她手中捧着药碗,一口一口往谢时渺口中送。
谢时渺病怏怏坐在沈鸢膝上,半张脸贴在沈鸢肩上。
“母亲今夜也会留下陪我吗?”
谢时渺自说自话,“夫子教过我,要礼尚往来,我陪了母亲半个多月,如今也该轮到母亲陪我了。”
谢时渺吃药时并不如别的小孩一样哭天抢地,反而安安静静,像是家常便饭。
沈鸢轻声细语:“要吃蜜饯吗?”
谢时渺思忖片刻,低声呢喃:“想吃枇杷香露。”她抱着沈鸢告状去,“母亲给我的枇杷香露都被父皇拿走了,父皇坏。”
沈鸢一时语塞。
她先前做好的枇杷香露都送给谢时渺,如今竹坊那也所剩无几。
谢时渺刚吃过药,舌尖唇角都泛着苦涩。
她乖乖趴在沈鸢肩上,去抓沈鸢鬓间的芙蓉珠钗,珠钗垂落的珍珠莹润光泽。
谢时渺呼出的热气全洒落在沈鸢颈间,她瓮声瓮气:“母亲,我想吃枇杷香露。”
沈鸢心软了大半。
百岁侍立在一旁,适时开口:“陛下如今在棠梨宫歇息。”
熟悉的宫殿名在耳边落下,沈鸢指尖一顿,千万种思绪堵在心口。
她垂眸,不偏不倚撞入谢时渺一双水汪汪的眼睛。
谢清鹤说错的话那么多,却有一句是对的。
不管如何,谢时渺总归是无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