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呼的。旗幡猎猎,还有无数写着“罢免”、“奸邪”的条幅,横在半空,让御街过去的无数行人瞧见,他们收束住脚,并且往城门楼边聚拢过来。
“这些太学生不要命啦,竟敢在宣德门前闹事……”
“不过这回曾布实在是太过分了。亏我还一直以为他为相持公,没想到与韩忠彦是一丘之貉。”
轱辘轱辘的一辆红缨马车停在远处的西角门前,在这喧闹的环境里并无人发觉。
有女子揭起车帘望过去,果见这领头的学生是陈东。她蹙紧了眉头,想不明白这情郎怎么在这事上出头,虽然陈东素来胆大敢为,但可不是无头无脑之人。
这时城门楼上有守备出来喊停。
“我已将尔等之言报入,过会儿便有回复,所以就休要再行喧哗。”
这一群人在城门楼前游行确实让人觉得聒噪,而底下的这群学生看来也是喊累了,所以在听到回复后就席地坐下,看着是静坐示威的模样。
马车里的萸卿赶紧下去,往着陈东那边跑。
“少阳!”
满脸烟迹的陈东扭头一看,见是萸卿过来,赶忙便是过去将她挡住,“你来这儿干什么?还不快回去!”
“这话该是我问你才对!”
“有什么回去再说,把她架出去。”陈东示意身边几人将萸卿架出去。
“你!”萸卿忽然发现旁边几人不对,虽然穿的都是太学生的衣衫,但手上的气力却全然不似个读书人,只这一细节,就让她没有再进场里去闹。
“小姐……”旁边的伺候丫鬟满脸忧色。
萸卿黯下眉睫,回想起之前陈东莫名其妙的话,慢慢感觉刺骨的寒意爬上脊背。
她望下那巍峨高耸的城门楼,这原本高不可攀的事物在这一刻变得如此迫近。
少阳,你……
……
……
发生这么大的事,围观的当然不止寻常百姓了,中枢两院的官员也都在暗处盯着事情发展,如今皇帝对曾布明显不满,所以他们也都是墙倒众人推,纷纷上折表示曾布为相不公,应当另举贤能,那些与曾布有隙的就更是把陈年老账翻出来,就此,一场“倒曾”运动在京师如火如荼的展开。
不过此时大内禁中内却没有一丝被波及的喧闹感,各司运转如常,即便是外出采纳的东门司也没有将浮躁之气带进宫里。
“官家,曾相公到了。”
“让他进来吧。”
雅静别致的御园小亭里,有几盆梅花植栽开着,亭廊柱间挂着布帘挡风御寒,里头的莲石桌上还架着尊暖炉在温酒,张迪在旁小心伺候,并时刻留意着亭楣前直身观图的徽宗。他看过去的地方,是几幅被固定在楣子上的疆域图,此时被偷进来的风吹起边角。
这时,身后哗啦一声,曾布被内侍引了进来,这位当朝宰相今日只着了身圆领皂袍,所以就显得平易近人许多。他打礼上前。
“老臣,见过陛下。”
他抬头看去的只有徽宗的背影,这个不过及冠的皇帝在这时似乎并没有表面那么稚嫩,他不由的心一沉。
“坐。”
皇帝的发话。
曾布谢了声坐下,徽宗既然传他进宫,肯定是有话要说的。所以他并不着急,安分的坐那儿等着,旁边的张迪给他满上酒。
“曾相公,请。”
曾布稍稍犹豫了下后就饮了,温热的酒下肚,将肠胃尽数暖了起来,这时候。依旧背着他的徽宗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