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红杏在黑暗中浮沉,时而感觉如坠冰窟,时而又似投入火炉,耳边隐约交谈声犹如隔着一层厚厚的纱幔,怎么也听不真切。
“如何?”
“肩伤失血过多,高热……”
她努力想睁开眼睛,眼皮却重若千钧,恍惚间一只冰凉的手轻轻抚上她的额头。
“杏娘!”有人在耳边低唤,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
她终于挣扎着掀开眼帘,模糊的视线里,一张憔悴不堪的脸渐渐清晰,是闻栖鹤,双眸满布血丝,下颌也冒出青黑的胡茬。
“阿鹤……”她气若游丝地唤道,喉咙如同吞沙般滞涩。
闻栖鹤身形猛地一震,那失神的双眼瞬间亮了,他倾身向前,却又在即将触碰到她时生生停住,像是怕碰碎了什么易碎的珍宝,急匆匆端来温水。
“别动。”声音哑得厉害,手却稳如磐石地托住她的后颈,将温水缓缓喂入她口中,“慢慢喝。”
温水滋润了灼痛的喉咙,李红杏这才发现自己浑身都疼。
右肩处缠着厚厚的纱布,稍微一动就传来尖锐的痛楚,忍不住轻哼一声,几乎立刻闻栖鹤的指尖随之颤动。
“是不是还很疼?”他声音绷得极紧,转头就要唤府医。
李红杏用没受伤的手轻轻拉住他的衣袖,这个微小的动作似乎耗尽了她的力气,指尖刚触到布料就无力地滑落。
闻栖鹤立刻反手握住她的手,掌心相贴处传来不正常的灼热。
“你。。。多久没睡了?”她望着他眼下的青黑,心疼地问道。
闻栖鹤嘴角扯出一个勉强的笑:“不碍事。”
他拇指轻轻摩挲着她的手背,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你昏迷了三天。”
三天。
李红杏恍惚想起那片染血的山林,想起锦玉安惊恐的眼神、青霜素雪染血的背影,她突然挣扎着要起身:“她们……”
“没事,她们都没事。”闻栖鹤急忙按住她,“锦姑娘受了些惊吓,青霜素雪也还活着。”
李红杏这才放松下来,却牵动了肩上的伤,疼得倒抽一口冷气。
闻栖鹤脸色瞬间变得煞白,手指无意识地收紧了力道,又立即松开。
“我让人煎了麻沸散,很快就来。”
“不要那个。”李红杏轻轻摇头,麻沸散服用后虽能止痛但那种浑浑噩噩的感觉她不喜欢,“我想清醒着。”
闻栖鹤的喉结滚动了一下,伸手拨开她额前被冷汗浸湿的发丝,“疼就咬我吧。”
他情愿与李红杏一同感受痛苦,也不愿孤零零等待她醒来。
这句没头没尾的话让李红杏怔了怔,直到看见他递到唇边的手腕,才明白他的意思。
鼻尖一酸,轻轻别开脸,却见矮几上摆着数十个药碗,有的已经空了,有的还冒着热气:“你一直守在这么?”
闻栖鹤没有回答,只是将她的手贴在自己脸颊上,无声蹭蹭。
“笨。”李红杏无奈又心疼。
“可我差点失去你。”他声音低哑,像是从胸腔深处挤出来的。
那日抱回别院,拆下她肩上破碎的外衣,对横穿这个背部刀伤都面不改色的闻栖鹤却无力拔出穿透她的木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