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元看看左右。
李士实立刻摆摆手,让周围的仆役退下。
陈心坚也想离开,裴元阻止道,“心坚你留一下。”
陈心坚闻言应声,随后先去门外看看,又守在靠近门的地方。
裴元这才向李士实问道,“小弟想问问,宁王得了那些霸州贼之后,用的可还顺手?”
李士实犹豫了下,含糊道,“也还好。”
见裴元仍旧是一脸探寻之色,李士实这才多说了点,“宁王对几位头领待若上宾,几位头领也很满意,彼此还算相得。”
裴元问道,“那些被宁王接过江的马贼精锐呢?这些人久离家乡,难道也住得惯吗?”
李士实顿了顿,倒是如实答道,“大多数还是好的。”
裴元听到自己想要的答案,随即招招手,唤来站在远处的陈心坚。
随后对李士实道,“大都宪想必也知道了,陈心坚外放了宣府的兴和守御千户所。可是那个千户所,现在无粮无饷,从上到下都只是个空壳子。”
“陈心坚是我的心腹,这个守御千户所,也是我帮他谋求的。裴某自然没有亏待了他的道理。”
“所以这些天,我一直都在琢磨着,该怎么给他把这个千户所的架子拉起来。”
裴元的话刚刚露点意思,李士实就断然道,“这绝对不行!”
裴元讶异道,“大都宪莫非知道我要说什么?”
李士实沉声对裴元道,“裴贤弟应该心里清楚,当初为了这些霸州军,我们宁藩付出了多大的代价!无论任何交易,霸州军都不在选项中。”
这些霸州军凭借着几千骑就裹挟了数十万百姓,把整个北方打成了烂摊子。
按照刘六、刘七等人对宁王所说,他们之所以失败,是因为严重破坏了北方的耕种,聚集的兵力也规模太大,最后抢不到足够多的粮食,只能被迫远走湖广,被堵在了长江边上。
朝廷的兵马根本就奈何不得他们。
宁藩的不少谋士,对此也是大致相同的看法。
别的不提,这场霸州叛乱打了两年多,结果最核心的霸州马贼仍旧全须全尾的被接过了大江,就很能说明问题。
朝廷兵马打的热热闹闹,霸州军的精锐根本就没损失多少。
这个判断结果,让宁王对手中这些霸州精锐很是看重。一旦他朱宸濠不能顺利的接下朱明江山,等到掀桌子的时候,就可以再次把霸州军放到江北去。
只要霸军再起,能够把北地的各路武装拖住,那宁王顺江而下夺取南京的计划,就能多好几成的把握。
所以李士实很清楚的明白,霸州军不是可以拿来交易的筹码。
李士实甚至觉得裴元提出这样的条件,本身就很失礼。
当初为了把霸州军弄去江西,宁藩付出了高达十万两的分期付款。最后一笔的两万两,还是裴元截了胡,经手了此事。
也正是那时候,双方才有了交集,慢慢打起交道。
嗯?李士实一下子想起来十万两这个数字,为什么这么熟悉了。
裴元听了连忙道,“大都宪误会了,裴某再怎么大的胆子,也不敢打这些人的主意。”
“我是这么想的……”
“那些霸州军养在江西,不但要消耗大量的钱粮,而且长时间不经历战事,想必也会慢慢懈怠。那不如小弟抵押一笔钱,先从宁王那里借一点人来,帮着陈心坚把军队的架子拉起来。只要帮着陈心坚把兵练起来,稍微有点样子,裴某定然会把人归还的。”
李士实听了,好笑的看着裴元,“借?贤弟莫非是要学刘备?”
裴元连忙道,“自然不会,也可以理解为租。这些霸州军仍旧是宁王的人,只不过小弟暂时用用。”
李士实再次拒绝,“不可能的。”
裴元也没指望真能从李士实那里要来多少人,他想了想,对李士实道,“那些霸州马贼都是河北人,长久留在江西,想必也会有些想要北返的。”
“这样的害群之马,就算留下,除了动摇军心,鼓动更多的人不服管教,也起不了太好的作用。”
“既然如此,大都宪何不把这些害群之马,拿来折抵一部分银子?”
“这就像是大都宪得到了一块鲜美的肉,如果不及时切掉腐坏的部分,那么这块肉就会很快变臭。”
“如果大都宪将腐肉及时切下来,那么剩下的肉,就会避免太快的腐坏,仍旧能保持鲜美。这才是智者所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