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春酌本来缩成一团,现在则是被完全禁锢,最初他还在奋力挣扎,方宁怕他伤口裂开,单手抓紧他的两只手腕,又把他的腿夹在自己的腿间,等到谢春酌没力气挣扎,才放松力气。
方宁身上的体温很大程度上缓解了谢春酌的恐惧,因为鬼是没有体温的。
他慢慢地不再反抗,惶惶不安的表情也松懈下来,方宁松口嘴,抹去谢春酌唇边带着血丝的津液,轻声问:“好点了吗?”
“……”
谢春酌不言。
他靠在方宁怀里,像一具精美的玩偶,久久难以平复。
方宁没有逼问他刚才到底看见了什么,只是抱着他坐在书房里面,过了一会儿,直到别墅外响起吵闹声,才带着人起身走到书房的窗前往下看。
是段驰的父母。
谢春酌见过这对夫妻几次,每次都是体面温和,仿佛不会有什么事情能够击败他们。
事实上,走到如今这个地位,也没有人不识趣地想要去挑战他们。
他们唯一的烦恼就是段驰爱上了谢春酌,且非他不可。
这也算不上什么,儿子想要的,他们当父母的怎么会不满尊呢?
可是现在呢?
谢春酌垂着眼眸,看着段母通红的眼,盘起的发凌乱不堪,没有化妆,岁月的痕迹在脸上留下的痕迹彻彻底底展露,因为悲痛,甚至更为明显。
段父身上还穿着家居服,脚下踩着拖鞋,在媒体报道下从容的老企业家头发花白,仅仅不到一周的时间,他憔悴得与报道上的样子大相径庭。
他们身上染血,俨然成了世界上最普通的一对失去孩子的夫妻。
他们想要找到发泄口,想要找到理由,想要为自己死去的儿子问问,他的爱人,究竟是什么铁石心肠。
别墅外的保镖企图阻止他们靠近,但段父与段母带来的人与他们对峙,迫使他们没有办法进行行动,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进去。
“……谢春酌。”
段母敏感地感觉到有视线落在自己身上,她仰头,恰好看见谢春酌,以及他身旁站着的高大男人。
方宁。
这两个字咬在口中没有吐出,却比念出来还要更加恨得痛彻心扉。
如果谢春酌是一切祸事的源头,那么方宁就是始作俑者,是侩子手。
方宁不吝于让他们知道真相,毕竟事情发生后,根本没有补救的机会。
况且方宁现在已经有了和他们叫嚣的资本,就连陈雯他们,也掌控不了方宁,甚至被钳制。
引狼入室,不外如是。
“宝宝,你不用下楼,免得影响心情。”
方宁拥着谢春酌转身,把他重新安置在沙发上,顺手还拿了一份放在办公桌上的文件资料给他看,道:“等你病好了,这家公司给你。”
谢春酌往文件上一看,竟然是方宁的那家新能源公司。
方宁竟然也舍得,或者说,方宁竟然那么自傲,自信谢春酌无法撼动他的一切吗?
“我下楼处理一下。”方宁低头在他额前吻了吻,安抚地拍背,“有什么事喊我就好了,不用怕。”
谢春酌拿着文件不理他。
方宁爱怜地看他。头发长了,下巴尖了,苍白无血色的脸巴掌大,一只手就能蒙住。
听话的孩子最惹人爱。
楼下开始吵闹,谢峰和王思丽顶不了多久,方宁很快就打开门下楼。
在他离开之后,谢春酌翻看了两页文件,怎么都看不下去,拿在手里的真的是可以食用的饼吗?还是说,涂了毒药呢?
没过一会儿,楼下的声音消失,最后又骤然拔高,声嘶力竭。
谢春酌听得出来这声音来自段母。
阳光照拂下,地面的影子闪动,书房内温度不知不觉变低。
谢春酌注视着地面的阴影,眸光闪动,忽然放下文件往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