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当时的姜伶,究竟是出于什么想法,用这样荒谬的理由来向她提分手的呢?
三年过去,两人终于能心平气和地,坐在一起坦白了么?
姜伶轻轻呼出一口气,像是下定决心坦白那般:“你还记得我跟你说,当时我有去看心理医生么?”
“记得。”
“我拿到的诊断结果,是重度抑郁。”
“啊……”陈斯然很讶异,转即却又觉得,似乎也合情合理。
姜伶当时的情况本就……她早该想到的。
但陈斯然这会儿有点生气了,虽然她好像已经没有生气的身份了,但她还是想为过去的自己讨要一个说法。
“所以你就把我推开?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呢?我当时作为你的恋人,难道不应该有知情权么?”她觉得自己的语气有些伤心了。
你不知道,如果我知情的话,就不会同意分手么。
我怎么会选择在你状态最糟糕的时候离你而去?
可你剥夺了我的知情权,剥夺了我陪你度过痛苦的权利。
你便以为……这是对我好么。
“当时太年轻了,加上抑郁症都变成一个梗了,没脸说。”
姜伶说着,自己都把自己逗笑了。自嘲的笑。
她捞起左手袖子,小臂上满是划痕,深的浅的,像树纹。
在细腻而白皙的小臂上,尤其扎眼。
陈斯然只看了一眼,就不敢再看下去。
心里的疼好像秋天被刮落的落叶,铺了满地,密密匝匝。
所以姜伶说“心情不好”并不假。只是姜伶的描述不算精准,或者是她有意要模糊这个信息——
姜伶本来可以说,“我生病了。”
如果她这么说了,自己不仅不会由着姜伶分手,反而会把姜伶抓得更紧。
她为什么不呢?
而自己呢?自己为什么又没有察觉到呢?
那些在自己看来滑稽的,原来是以那样痛楚的方式落在姜伶身上的。
一种迟来的痛感,像一把钝刀子,钝钝地割在陈斯然心口。
陈斯然费了很大的劲,才没让这个情绪外显在脸上。
姜伶很快把袖子扯了下去,重新盖住小臂。
“你知道现在网上把这种行为叫什么……”姜伶扯动嘴角,“改花刀。”
“他们只觉得这幼稚可笑。但你在那种状态下,就是会忍不住……这是释放痛苦的一种方式,和有些人通过跑步来解压没什么不同。”
“在那种刻薄的环境下,我说不出口,真的说不出口。我知道你和那种人不一样,你一点也不刻薄,但我就是……”
“唉。”陈斯然不知道说什么了,说什么都晚了。只是叹气。
“而且,我也不想拉你下水。我那段时间的状态太差了……如果我对自己都这样的话,我不确定会对你做出什么事来。就还不如让我们的感情停在还算体面的时候,起码后面想起来,都是些好的回忆。”
“加上那时候不是疫情嘛,我家里的产业受影响很大,营收腰斩……坦白来说就是,家里没钱了。”
“那段时间我特别穷,没钱了,但是消费习惯一下子拧不过来,整个人就特别低落。包括我的车,也是在那个时候卖掉换钱了。”
“没钱了之后,我就觉得我配不上你了。”
“你学习好,有自己的目标,也会向着目标努力。但我呢,我从来就只有钱。要是连钱都没有了,我就什么都没有了。我觉得再继续下去也是耽误,不如早点放手。”
姜伶说完了,等待审判似的看着陈斯然。
陈斯然抿了抿唇,随后点点头,表示自己都听到了。
她看着姜伶,姜伶也看着她。她看到姜伶的眼睛慢慢泛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