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他捻珠轻念金刚经:“如是我闻。一时佛在舍卫国。”
次日醒来,姜漱玉看着身侧还没睡醒的人。起身更衣后刚要去太医署为他煎药,却正好撞见陛下。
赢粲似乎在御花园等候她多时,望着姜漱玉笑言:“你看上去气色要好上不少。”
“拜见陛下。”
姜漱玉刚要鞠躬被赢粲抬手止住,亲热地拉她坐下,开始闲谈。
“姜太医医术高超,应该看过诸多病人吧。”
“是,在下不才,所诊治过的百姓大概有万人。”
赢粲接着问道:“都可痊愈?”
“并无,有诸多病人没有复诊。”姜漱玉总会遇到些百姓,明明千叮咛万嘱咐人一旬后再来,但始终见不到身影。这其中缘故她自然也知晓。
无非就是穷,买不起药材,更付不起诊金。普通人家只能勉强维持生计,只要遇到一场急病,便会散尽家财。
“我身为天子,也知道底层百姓的苦楚,”赢粲嗓音微哑,“我们大虞本就土地不丰,些许良田被世家们牢牢抓着。为此粮价一直居高不下,若不是靠着女子们的一手绣工,一般农户哪里能坚持得住呢。”
姜漱玉自然也清楚,大虞的绫罗绸缎是出了名的精巧华美。她们姜家的商船每年都靠着丝绸茶叶售往海外小国。若能顺利归来,每次都能挣得盆满钵满。可以说能抵得上药堂的半年营生。
但钱挣得越多的买卖,风险也是与之俱来。
海上风浪太大,不小心就会落个人财全无。但是贫穷男子争先恐后的抢着上商船。他们有一身好力气,可受雇在庄子里,整日也挣不到什么钱。为了生计就铤而走险,能受到菩萨保佑顺利回来,便能穿金戴银,让妻君过上富贵日子。没回来的至少卖身钱能让妻儿富裕几年。
“陛下仁心宅厚,定能扬名千古。”姜漱玉此话是出于恭敬之心。
“可惜朝堂无人赞同我的想法。”赢粲笑容极其勉强,即使她当时登基有陆家的助力,但今时不同往日。
她叹息道:“沈相把持朝政,才能同郑尚书分庭抗礼。她们两人都不愿意松口,毕竟新政会得罪一众权贵,就连她们自身的利益都会受到影响。但人皆是命,我不能看着朝堂之上人人尽是锦衣在身,而田地之内饿浮遍野。”
姜漱玉说不出话,因为她也是身穿锦绣之人。
“郑昭仪是我的发夫,我护他爱他。但我先是陛下,才是他的妻君。”赢粲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即使姜漱玉再如何见惯生死,但也会动容。
正如她所料想的那样,姜漱玉许久淡声道:“陛下圣名。”
两人的对话被陆檀礼全然听在耳中,他不想让漱玉手中染上鲜血。她是那么纯良心善,不管是多么下贱之人都温柔以待。
趁着陛下为他请安的功夫,陆檀礼徐言道:“要我说陛下的手段还是过于温和。区区男人罢了,随便找个暗卫杀了一个郑昭仪或者沈后又如何呢?”
他不允许任何人逼迫漱玉做她不愿之事,更关键的是郑家又不傻。一旦事情败露,他身处后宫之中,又如何能保护得了她。
赢粲对男人的插嘴有些不满,朝堂之事,一个男人怎能谈论。
她不冷不淡地回道:“你的手段过于粗暴了,若是我真如你所说的那样,岂不是要成了一个暴君。”
陆檀礼知道自己犯了对方的逆鳞,当即跪下:“请陛下放过她,漱玉做不了这种事。”
赢粲略带玩味地睥睨着君后,长叹道:“男人终究是男人,所以还是要由我们女人来统治,这江山社稷才能长长久久的稳定下去。”
陆檀礼没有吭声,他起身跪在地上接受他名义上女儿的责备。
“你们男人不像我们女人受过生育的苦楚,哪里不懂得性命的珍贵。应该也让你们怀上十月胎,在鬼门关上走上一回男人骨子里的粗暴才会消磨掉。”赢粲最厌恶旁人视生命如草芥。
“君后德行有失,男诫抄上百遍吧。”赢粲面色微冷,抬脚离开长央宫。
陆檀礼还跪在地上,目光里尽是绝望,他低声说道:“遵旨。”
第28章第二十八章等到我被娶进家门绝不会还……
姜漱玉尚且不知陆檀礼和陛下之间的谈话,她刚来到太医署朱琰就神神秘秘地拿出一封书信递给她。
她仔细一瞧是母亲的家信,询问她是否安好。原本回信一封托朱琰转交就好,但姜漱玉怕母亲担忧,还是选择出宫一趟回家看看。细心叮嘱小徒弟君后的汤药后,便起身准备出宫。
然而还未出内宫半路就被等待已久的男人给径直拦下。姜漱玉瞧见面色窘迫的他先是温声说道:“赵美人安好。”
为了抚慰赵充人被凰后无端诬陷还险些没了性命,陛下特意将他升为美人,并直接入住了之前丽美人的梅阁。惹得后宫其他人无比艳羡,又遗憾自己怎么没有这样的好福气,竟然让一个没有家世年龄又大的充人得了陛下的宠爱。
但也只有少数人知道赵美人同陛下早就相识,两人在那破落小院种田挑水。
赵美人从前过惯
了简朴日子,升为美人后锦衣华食纷至沓来让这个来自乡野的男人有些惊慌失措。
但更令他感到不适的是自己心心念念的侍卫竟然是陛下,赵美人失魂落魄之中又带着点小小的侥幸。但心中忧思更多,原以为能跟意中人逃离皇宫长相厮守,可这个美梦被瞬间击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