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太子吻了吻她的发顶,不舍道:“那你早点睡,孤待会让人给你送明日的衣裳首饰。”
姜时宁忍着那股恶寒,盈盈一拜:“妾身恭送殿下。”
直到太子走后,远远都瞧不见影子,沈葶月才送了口气,让小寒把宫门下钥,随后主仆两人消消停停的把晚膳吃了。
——
翌日,碧空如洗,燥热的夏日没有一丝风。
景仁宫的宫门敞开,隐隐可见里边富丽堂皇的雕栏玉砌。绿树如茵,叶翠如玉,池边有灼灼紫薇开的正盛,一簇簇粉紫色的花瓣映在碧波之中,随着那跃金的波纹轻轻动荡,影壁后时不时可见各色罗裙贵女往来于间。
这便是永宁郡主的授封宴。
一大早,小寒便替沈葶月梳妆打扮,烟蓝色的南珠镂空头面,又在她额间点了同色花钿,衣裳也是太子昨日差人送来的水蓝色广袖曳地宫装,这是姜时宁的装扮。
随后小寒又在妆奁里挑了一套镌粉海棠鎏金头面,另外带了身芙蓉色烟罗绮云裙,这是裴葶月的装扮。
沈葶月心中忐忑,攥住昨日哥哥给的硼砂,双腿不住的颤。
倒是小寒干活麻溜利索,很快整理好待会儿用的东西,轻声催道:“娘娘,咱们得启程了。”
沈葶月咬了咬牙,成败在此一举,若想永远的离开东宫,怕是没用的。
她要直面内心的恐惧!
东宫离景仁宫并不远,可沿途经过抄手游廊,又有花墙树屏做景,绕来绕去,倒是也走上了一刻钟。
还未进景仁宫,便听见里边人声嚷嚷,十分热闹。
沈葶月深吸了一口气,以东宫姜承徽的身份依次去向皇后、太子妃等品阶比自己高的后妃请安,随后又满宫晃了一圈混个脸熟,便寻了一处阴凉坐在了石凳上。
小寒怕她热,便去将身后的冰盆端过来放在石桌上供她消暑,借着弯身的功夫,小寒提醒道:“娘娘,咱们得去更衣了。”
沈葶月乖顺起身,去偏殿更衣。
皇宫宫中空着的厢房很多,都可做办宴途中,贵女们来更衣小憩的场所。
沈葶月和小寒挑了一间进去后立刻反锁门,主仆二人一同忙乎,沈葶月解开衣衫小扣,小寒踮脚替她拆卸头面,拆着拆着,小寒皱起了眉。
沈葶月忙问:“怎么了,可是哪里不妥?”
小寒摇头:“奴婢总觉得闻到一股隐隐约约的淡香,与姑娘素日的梨香不大一样,可又说不出在哪里。”
沈葶月捡着裙子低头嗅了嗅,“
可能是宫中的衣裳都有经过熏香吧。无妨,咱们得抓紧了。”
一炷香的功夫,沈葶月换好了衣裳首饰,随后她打开了怀中的牛皮纸包,哥哥说硼砂可以卸下她脸上的人皮,她闭上眼朝脸上撒去,随后,一张薄如蝉翼的肤色人皮竟然真的脱落了下来。
小寒顾不上惊诧,立刻替她重新梳妆,给她扮的妆容也不同于往常,素净柔婉,而是换了种明艳的风格。
终于,沈葶月褪去了姜时宁的容貌,衣着,变成了裴家二娘子。
出了偏殿后,沈葶月和小寒就此分开。
小寒是东宫的人,太子妃那些人都见过她的容貌,她们约定,宫宴结束后,晌午时分在景仁宫外的榕树下等着对方,一起出宫。
沈葶月从后面回廊去了裴葶月该待着的房间,由皇宫身边的宫人引领着去了席面上。
“见过皇后娘娘,娘娘万福金安。”
沈葶月弯身行礼。
高座上的朱皇后一身明黄织锦牡丹云纹宫装,眼角眉梢保养的极好,面带微笑,抬手示意沈葶月免礼。
随后,便有授封官宣读顺文帝早早写好的册封诏书。
“奉天承运,陛下诏曰,已故长亭侯爵,镇北将军裴陵赤心忠烈,铁胆为国,膝下遗女裴葶月兰心蕙质,端秀持中,着封为永宁郡主,年米一千石,钞一千四百贯,享封邑五百户,钦此。”
授封官递过圣旨:“恭喜郡主。”
沈葶月跪着行了大礼:“臣女谢主隆恩。”
册封仪式完毕后,朱皇后笑道:“来,到本宫这坐,让本宫瞧瞧你。”
细碎的阳光下,裴家二娘子脸颊饱满而水嫩,唇色很淡,上边晕染了一层胭脂,昳丽明媚,芙蓉色烟罗绮云裙摆散铺于地,仿佛连日光都偏爱她几分。
台下贵女们议论纷纷,有忍不住的,眉眼里的嫉妒之色都藏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