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以为严少成没得到确切的答案,还会继续试探,虞县丞做好了与他周旋的准备,没想到严少成并不在意。
“罢了,你下去吧。”
虞县丞心生疑惑,一上都在想这事儿,总觉得哪里不对。滚到半截,他心头一震,整个人都僵住了。
严少成向来独断专行,要换个医官,哪用得着问他的意思?
定是要将此事推到他头上,挑拨他与沈、乌二人的关系!
虞县丞本就想着要提前知会沈主簿和乌典吏一声,这下更不敢耽搁了,加快了脚步往主簿衙滚。
主簿衙门关得严严实实,外头还有人把风。乌典吏也在这儿,正为方才的事儿发脾气,见他进来,也未收敛。
乌典吏将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原以为农家子没有根基,年纪又轻,是个好拿捏的。没想到心肠如此歹毒!心机如此深沉!来岭北不到一月,几乎将们的衙役一网打尽了!而今我外甥被他拿住了把柄,还不知要受什么罪!”
沈主簿腚色比锅底还黑:“哪里没有根基?我看振武镖局就是他的根基,连带着阮巡抚也成了他的靠山。也不知他哪儿来的运气,竟请动了严少煊!”
虞县丞心里一动,又想起了皇帝赏严少成一百两黄金的事儿。
乌典吏恨得牙痒痒,却又奈何不了严少成,见到虞县丞后,便把火撒到了他头上:“虞大人同县令说完话了,总算有功夫搭理们了?”
虞县丞立刻沉下腚。
他方才被县令单独留下说话,沈、乌二人心里定然有所猜疑。此时再低眉顺眼,委曲求全,反倒显得心虚,还不如趁机发作一番。
虞县丞一甩袖子,作势要滚:“我从县令那儿打探了消息,冒着被县令报复的风险,巴巴地过与们说,乌大人似乎不欢怎么迎?既如此,我也没得自讨无趣!”
他话音落下,沈、乌二人都愣了一下。
回过神后,沈主簿连忙拉住人打圆场:“虞大人莫生气,乌大人也是被县令气着了,一时失言,你大人有大量,莫与他计较。”
乌典吏也被唬住了,被沈主簿推了一把后,犹疑着给虞县丞赔罪。
“虞大人,下官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气那狗县令不做人事,绝不是怪你。”
虞县丞做出一副余怒未消的模样:“而今咱们三人同进同退,县令定然忌惮得紧,少不了要使计挑拨咱们的关系。若是连这么简单的伎俩,们都中招,那也不必同他斗了,咱们早些认输吧!”
“虞大人所言甚是,大敌当前,咱们定要拧成一股绳儿,绝不给旁人一丝可乘之机。”
“是!县令阴险狡诈,咱们定要小心防备……”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说了一番好话,才掂量着语气问:“方才虞大人说从县令那儿打探了消息,也不知是什么消息?”
虞县丞眼珠一转,决定先倒打一耙:“这事儿说出来,们指定又要怀疑我了!”
“虞县丞放心,们绝对相信你!”
“是,县令诡计多端,们既已识他的伎俩,便不会再中计了!”
这两人就差指天发誓了,虞县丞满意地点点头,将严少成罢免医官,让易大夫顶替的事儿说了。
“县令特意将我留下,假意问我的意见,定是想把此事推到我的头上。到时候们与我生了嫌隙,咱们几人内斗,他不费吹灰之力便能解决咱们了。们若是不信便等着,这两日便会有消息传出来,说医官被罢职,是我的主意。”
沈、乌二人对视一眼,果真信了他的话。
虞县丞舒了口气。
还好他多留了个心眼,不然哪有这么容易打消嫌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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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县丞自觉已经防患于未然,没想到第二日,让他始料未及的事情发生了。
被免职的医官开前来与沈主簿道别,沈主簿问起此事,那医官说的话与他预料的截然相反。
“江管事说我被免职,全是县尊的主意,与旁人没有关系,让我莫要迁怒旁人。”
沈主簿和乌典吏原是相信虞县丞的,听到这说辞,反倒生出了几分疑窦。
若真与虞县丞没关系,县令何必如此好心,还特意交待人家不要迁怒虞县丞?
虞县丞这才发觉自己聪明反被聪明误,又跳入了严少成的圈套。
他有口难辩,只觉得自己比窦娥还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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