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止原慵懒地陷在沙发里,修长的双腿随意交叠着。他仰头灌酒下刚倒满的酒,涣散的目光定定凝在虚空某处,像是透过喧嚣的人群,在看某个人的幻影。
曲谌用鞋尖踢了踢梁鹤庭的小腿,冲周止原的方向抬了抬下巴:“不管管?这喝法要出事啊。”
梁鹤庭从手机屏幕上掀起眼皮,唇角挂着玩味的笑:“让他喝酒。老婆都要跑了,还不许买醉?”
“醉了老婆就能回来?”曲谌嗤笑一声,声音半点没压着,“要我说就该让他吃点苦头。明明喜欢得要命,偏要端着架子装。现在好了,把人真惹毛了,哄都哄不回来……”
梁鹤庭迅速接茬:“这位爷压根就没哄过好吧?”
“也是。”曲谌翘起二郎腿,晃着酒杯瞥了眼正用鼻孔看着他的周止原,“急了但不哄,跑了又不追,现在搁这儿借酒浇愁……”他忽然笑出声,“该不是打算等会儿装醉卖惨吧?”
这话刚说完,又见周止原手里的酒杯空了。
喜欢得要命,喜欢得要命……这五个字像烈酒般在周止原混沌的脑海里灼烧。心口的钝痛感在剧烈增加,他眉心骤然拧紧,猛地睁开布满血丝的眼睛。
“去西云别墅。”他嘶哑着嗓音对司机说。
“好的。”司机老古恭敬地应了声。
其实目的地就是西云别墅,他不知道周止原为什么又突然说了一次。
车子在别墅区的门牌07号前停下,老古解开安全带准备下去。
下车时,他听见车后座的男人低着声音温温柔柔地说了句“我想看狗”。
关车门时,又听他说“别再说让我等改天看,你除了会说让我‘等’,下文呢?我tm从首尔等到现在!是,我是活该被你晾着。脏话怎么了,我骂我自己不行?我今晚就是粗鲁,并且不会
和你讲道理。林润锦你别给我玩装聋作哑这套,开门,让我进去!搬什么?我不进总行了吧。”
老古憋着笑走远几步,又忍不住回头,07号别墅依然漆黑一片。他摸出手机,拨通了梁鹤庭的电话。
挂了电话后,梁鹤庭把手机扔沙发上,咬住旁边女人递来的烟,深吸了一口后,似笑非笑地说:“早知道就跟着去了,我倒是想亲眼看看老古嘴里说的阿原从牛批哄哄到低声下气是什么样的。”
“我估计明天酒醒了他会扇自己一巴掌,”曲谌笑,“就他那喜欢硬着来的性格,怎么会接受自己低声下气的。”
隔天一早,林润锦把小林放到院子里玩,她转身时,目光不自觉地掠过院门。空荡的道路上只有几片落叶在打转。
上午十点整,龙越办公室的门被准时叩响。
“我刚和周总开完会。”龙越手里的钢笔轻敲了两下桌面,注视着今天穿了条淡紫色长裙,卷了长发的林润锦,“组建团队的提议通过了,不过耿冽这个人……不行,公司会给你更适合你的摄影师。”
林润锦说:“我曾经在他手下工作过,也当过他的模特。”她从手机里翻出几张那时候拍的艺术照给龙越看。
龙越眼底闪过一丝惊艳,“他确实很懂怎么拍你。”
可上面不同意,他也没办法啊,周止原也不说原因,一看到名片就否决了。
他沉思了下,提议道:“要不然你上去一趟?亲自和周总好好说说?”
林润锦抿了下唇,“行。”
她拎包起身离开,没坐电梯,走楼梯上去。
穿过两间空荡的会议室,来到她曾经来过一次的办公室门前。门缝里漏出一线光,她抬手,指节在门板上叩出几声轻响。
“进。”
她吐了口气,推开门,映入眼帘的男人立在落地窗前,黑衬衫的袖口松散地卷至肘间,隐约可见小臂上淡青色的血管脉络,修长的双腿被深色牛仔裤包裹,随着转身的动作勾勒出利落的线条。
周止原的瞳孔在看清来人的瞬间微微收缩,指间夹着的烟下意识往身后藏了藏。他转身快速掐灭了烟,再往前跨了两步,推开窗,风卷着未散的烟味涌了出去。
“进来。”
林润锦虚掩上门,踩着高跟鞋走过去,直接坐在椅子上,等他走到办公桌前,才开口说:“为什么不同意耿冽?”
周止原胸口突然涌上一股滞涩的闷痛。他原以为耿冽这个名字不会再出现,没想到这人不仅阴魂不散,还能让她亲自开口要人。
一查便知,耿冽关影楼,正好是林润锦第一部电影上映的时候。当初沈敬宁要人时,这人不是还高谈阔论什么“不愿屈居人下”吗?如今倒是肯低头了?
“他不适合你。”他说。
林润锦摇头,“他很适合我,希望你能理性判断。”
周止原双手交叉抱臂,面不改色地说:“我非常理性。”
她不说话,无言盯着他看。
可眼神里明明在说:你又不尊重我的意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