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给我们几天时间。”
姜淮一根手指指了指他,坐上车。司机驾驶豪车离去。
许城上了公交,穿过江州老城区。夏天,道路两边蓊蓊郁郁。江州一中老师们的宿舍房就掩映在绿树红瓦间。
许城下车时,看到路边有个小卖部,买了点水果。
肖文慧开门见他拎着一大袋橘子,果然责怪起来:“还讲这种礼数?跟你说过多少次别花那钱。”
“是我自己想吃橘子了。”
肖文慧不信这话,非得戳穿:“我看你过会儿走的时候全带了去。”
许城无奈一笑:“锅要糊了,肖老师。”
厨房里,油锅发出呲噗的轻微爆炸声,肖文慧风儿一样卷回去,抄起锅铲,不太熟练地翻炒起来:“你李叔去省城出差了,委屈你今天尝尝我的手艺。”
肖文慧那双手写得一手好板书,做得一手好实验,偏偏毫无做菜天赋。李知渠对她饭菜的评价:熟了就行。
许城换好拖鞋,问:“知渠哥还没下班?”
“在路上了。”肖文慧将锅中的炒茭白盛到盘子里,说,“你超了公安大学分数线一截呢,能选最好的专业……”
话到嘴边,咽了下去,那也是方筱舒的梦校和梦想专业。
“确定去吗?”
“备着吧。今天报志愿冲了一把。看结果。”
“挺好。……不容易啊。”肖文慧说着,揭开炖锅盖子,拿大汤勺腾出里头的排骨炖山药,又说了一遍,“你走到今天,是不容易的。”
许城正帮忙摆筷子,拿碗盛饭,不知该说什么,就没接话。
他并不习惯将“不容易”这样的话挂在嘴上,也很少回看过去。
原本的家,宽裕也幸福,但太过短暂。小学一年级就化为泡影。
后半截的儿时记忆是单调的黑白灰。大伯许兵兵爱赌,普通的麻将过不了瘾,要玩让人血涌心跳的诈金花、老虎机。他爸爸拿命换来的钱,全叫他输光。母亲成湘每每阻拦,便招致毒打。
冲在前头保护母亲的小许城也不能幸免。
后来妈妈跑了、大伯走了,几家亲戚都说养不起他。可他明明吃得少用得少,挺好养的啊。好在,姑姑收留了他。
他也迷失、叛逆过,偏被方信平给捡了回来,带着他的徒弟李知渠照顾他。肖文慧也一直给予关照。
所以,也没什么不容易的,他很知足。
许城刚把餐桌摆好,李知渠回来了。
肖文慧说:“来得巧,活都干完了,你回来了。”
李知渠笑:“我专门躲在屋外听动静呢。”
他直奔餐桌,一屁股坐下,操起碗筷就开动。
肖文慧嗔道:“又不洗手!这死孩子跟谁学的坏习惯!”
李知渠嚷:“又不用手抓饭,筷子干净就行!”
肖文慧直呼:“你这什么歪理邪说?”
“肖老师,这个鸡翅膀给你,堵上你的嘴。”
肖文慧把鸡翅膀夹给许城。
李知渠说:“你收许城当干儿子吧。”
肖文慧道:“他本来就是我半个儿子。”
李知渠惊诧:“妈,你背着我爸干了什么,我爸知道吗?”
肖文慧臭骂:“你个狗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