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桉心神一滞。
她反应过来,是江浔的手。
但她此刻撑着洗手台才能站稳,也无暇顾及,本能回答,“……在房间”
“在这儿等着。”江浔把纸巾递到她手边就上了二楼。
人一离开,梁桉就有些支撑不住了,蜷缩起来,迷迷糊糊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门再度被打开,江浔作势就要把人从地上抱起来,“忍一忍,带你去医院。”
“我不去医院——”
梁桉慌忙挡住他手。
她这辈子最怕去医院,刚又吐了两回,冷汗一阵阵往外冒,腿都软了,但还跌在地上一动不动,“就是肠胃炎……我再吐两回
,吐干净就行了。”
害怕也得分时候。
江浔抬起她的手,直接把人打横抱起,
“你……”梁桉想挣扎,抬头却差点撞到江浔下颌,只听到男人在她头顶落了句,“抱好,不然摔下来我不负责。”
梁桉怔了下,竟然忘记反抗。
“我……”
唇齿刚溢出音节,她耳边忽然炸开声巨响。
轰隆!
屋外雷声沉闷,似乎要冲出浓云束缚一般。
刹那间一片空白。
大脑还没反应过来,梁桉脑袋已经本能埋进唯一热源。
江浔往外迈的脚步忽然顿了下。
垂眸,捕捉到了她轻颤的脊背,沉默片刻才低声问:“害怕打雷?”
梁桉鸵鸟一样埋着,腹部的痉挛让她无法思考,嗓音也脆生生的:
“没有,就是又疼了一下……”
轰!
又一道雪雷划破夜空,快要撕开浓稠的夜幕。
这次肚子是真疼了,梁桉无意识轻哼了声,又往江浔怀里钻。
身体被热源笼罩,梁桉想起小时候那天。
狂风骤雨搅乱一切,医院楼下也被围得水泄不通,梁桉还是个7岁的小学生,背着书包刚放学,去探望因公受伤的父亲。
她不是个爱凑热闹的人,那天却莫名好奇。
人群最里侧被警戒线拦住,梁桉看到一个人躺在地上,一条白单子罩在他身上。
恰好一声闪电划过,雷声轰鸣,蓝光疾驰而过。
人们都在议论:“这么大雨,这还在医院呢,怎么就跳楼了?”
“是个法官,国家栋梁,还年轻着呢,真是可惜。”
“也不知道碰上什么想不开的事。”
“听说让被告泼硫酸了,浑身烧伤,两个眼睛也看不见了。”
……
夏日的暴雨总来得猝不及防。
前一秒还风和日丽,后一秒就暴雨如瀑。
所有人,所有人都像议论大雨一样,议论这个死去的人。
没人在意一个小姑娘,这个死去的人,是她唯一的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