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倒是引起了燕定天的兴趣:“什么交易?”
“藏海楼掌握着江湖诸多秘辛,唯独对你……你这个突然崛起的高手,诸天教的新任教主,我们知之甚少。”抵玉缓缓道,“我愿意跟你走你,也是想要顺便问你一些问题。”
燕定天显然不太相信:“就为这个原因,你甘愿做我的人质?”
抵玉颔首道:“了解每个江湖人的底细,本就是藏海楼应该做的。”
燕定天仍心存疑虑,将信将疑。
抵玉见状便继续道:“你想带那些百姓离开,凌岁寒和谢缘觉绝不会答应。但我有些功夫在身,你带我走,她们勉强放心,不会阻拦。”
凌岁寒和谢缘觉欲言又止,确实不方便插手她们姊妹之间的事。
燕定天思来想去,心知是不能一直在此处与凌岁寒、谢缘觉等人僵持下去,终是点点头:“那你过来。”
抵玉正欲前行,忽见一道身影凌空跃来,落地后才知乃是一名沧桑老者,一把拽住抵玉,咬着牙压低声音道:“你想做什么?当初是谁信誓旦旦向我保证不会放过她的?”
抵玉眼神闪烁了一下,旋即恢复如常,凑近余罄耳边轻声道:“今日变故之后,燕定天恐怕不会立即去找梁未絮会合。为今之计,唯有让诸天教其余弟子前往延界镇了。”
“此话怎讲?”余罄皱眉。
“婆婆如果愿意信我,此事交由我来周旋。”抵玉说着轻轻挣开余罄的手。老者略一迟疑,终是松开钳制,没再阻拦。
旋即只见抵玉径直向燕定天走去,而燕定天一只手仍扼着那名老妪的咽喉,见抵玉近前,当即反手将抵玉擒住,这才放开那名老妪。
此地不能再久留,把抵玉彻底控制在手以后,燕定天也无心再管常萍的下落,只求速速离去,朝着四周手下们使了个眼色。
哪知此时此刻诸天教众弟子却陷入两难。自从发现燕定天解不了自己体内之毒,众人都已心生异志,不愿再奉其为主,奈何他们现在武功远远不如燕定天,平时只得隐忍屈从。而今日燕定天自顾不暇,正是他们的脱身良机,偏偏这几年来他们追随秦艽在中原也干了不少伤天害理的恶事,即便摆脱了燕定天,包括凌岁寒与谢缘觉在内的中原武林正道高手也一样不会放过他们。
因此究竟要不要跟着燕定天走,他们面面相觑,甚是纠结。
抵玉的脖颈被燕定天紧紧扣住,目光却直直望向谢缘觉,突然在这时开口道:“谢大夫,你可还记得你曾答应过我们楼主,只要藏海楼有需要,会尽心尽力为我们医治两次病人吗?”
谢缘觉一怔,不明白她为何忽在此时提及此事,狐疑问道:“莫非贵楼最近有人染疾么?”
“后来我们楼主请尹娘子为我易容,算替你还了一次债。”抵玉喉间受制,声音依然平稳,“还剩下的一次,我想请谢大夫为诸天教中毒的弟子解毒。”
燕定天虽已将抵玉制住,却好奇她想要与谢缘觉说些什么,是以并未阻止她说下去,万万没料到她开口竟是为诸天教弟子求医,一时错愕不已:“你到底是不是藏海楼的人?你脑子有毛病不成?”
在场诸天教弟子闻言也惊奇万分。
抵玉平静道:“自然是有条件的。藏海楼虽掌握武林诸多隐秘,但也仅限于中原武林。先前你们诸天教打探了我们中原那么多情报消息,倒也提醒了我们,要是我们对你们南逻的武林一无所知,那未免太不公平。所以,我们为你们解毒,你们将你们所了解的关于南逻武林的一切告诉给我们,这买卖你们觉得划算吗?”
这当然不是抵玉的真正目的。可如果当着燕定天的面说出自己的真实意图,燕定天离开此处以后十有八九会立即前往延界镇向梁未絮告密;然而若说纯粹是出于对这些诸天教弟子的同情怜悯,又显得太过虚假,不会有任何人相信。倒不如提出这个看似合理的条件,先让诸天教众人自愿留下再说。
“别听她胡言乱语!”燕定天见教众眼中亮起光芒,似被抵玉说动的模样,登时厉声喝道,“藏海楼和本教之间早有仇怨,难道你们不知道吗?她是藏海楼的人,她说的话你们也能信?何况我已答应过你们,待到了安全之处,我自会为你们解毒!”
“那你与本教就没有仇怨了吗?我们又凭什么相信你?”阿芒终于按捺不住,决定与她摊牌,“至少谢缘觉医术精湛,人所共知。而你虽得到了‘天佛令’,可当真通晓医理,能解得了秦艽之毒?”
燕定天愣了愣,对上阿芒凌厉的目光,忽想起途中阿芒毒发难忍、恳求自己为她解毒的情形,心忖看来从那时起自己可能就已经引起了她的怀疑。眼下局势再难挽回,燕定天五指不自觉地收紧,掐得抵玉呼吸一滞,又冷冷扫了凌岁寒和谢缘觉一眼,终是强压下心头恨意,挟着抵玉纵身离去。
留下一大群诸天教弟子在原地,互相交换了几个不安的眼神,最后不约而同将试探的目光投向谢缘觉:“刚才藏海楼的人说……”
“我与藏海楼是有这个约定。”谢缘觉明白了抵玉的意思,正色道,“诸位放心,我会尽力治好你们的。”
尽管她与凌岁寒都挂念着抵玉的安危,不过想着春燕知晓抵玉的身份以后,应该至少不会真的对抵玉痛下毒手,便也只能暂且放下担忧,专心致志为这群诸天教弟子诊脉解毒。
秦艽所下之毒各有不同,谢缘觉不得不逐一施治,对症开方。所幸她旧疾已愈,虽一连操劳了大半天的时间,身子倒也还支撑得住,只是遇到几味刁钻的奇毒,一时竟也拿捏不准解法,总要反复思索。
“怎么,有些毒你解不吗?”余罄一直在旁等着她,眼见窗外夕阳西落,没忍住悄声询问。
“不是解不了。”谢缘觉对于自己的医术向来颇有自信,“只是需要多费些工夫。”
“我们可没有那么多工夫来等。”余罄冷声道,“你也别那么老实和他们说真话。反正你既已解了一半人的毒,足以取信于他们,就直截了当告诉他们,剩下的人若想要活命,便乖乖随我们去一趟延界镇找梁未絮。”
暮色渐沉,新月如钩。谢缘觉略一思量,也想要早日知晓颜如舜和尹若游那边的情况,遂点头应下。
与这些诸天教弟子的交涉,还是交给了常萍去谈。谈妥之后,次日拂晓,一行人启程前往延界镇。
终于到达延界镇外,凌岁寒先独自一人悄悄潜入了镇中。她轻功虽比不上颜如舜,在江湖里却也属上乘,避开驻守官兵并非难事,很快就与颜如舜、尹若游会合,双方交换了各自经历,又商定了后续计划。
于是当天夜半时分,阿芒按照谢缘觉的嘱咐,亦进入延界镇中,求见归安郡主梁未絮。
彼时梁未絮已然就寝,听亲信禀报诸天教弟子求见,立即起身更衣,命人将其带入。先前与秦艽合作时,梁未絮曾经见过阿芒几面,记得她确实是诸天教的人,上下打量她许久,试探问道:“你来找我,是你们秦教主的吩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