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将军看了半晌,却解下了腰间刀鞘:“我曾有幸跟随过齐王,这把砍月刀乃是他亲手所铸,亲手所赠,我已老,它跟着我不过是进坟墓,今日我便把这把刀转增给你,望它在你手中有用武之地。”
齐王,异性王,一字并肩王。
经过刚才一战,此刀刀刃如故,一丝未卷。
耿耀欲推辞,李将军就把刀鞘扔了过来,问:“叫何名?何处学的功夫?”
耿耀道:“回将军,耿耀,拳脚功夫都是跟着王千总学的。”
王千总觉得落在地上的面子捡起了些,腰身微微直起,等着被李将军夸两句。
谁聊李将军骑马打了个圈,看着王千总脸上的骄傲叹息了一声,只道:“王尽忠啊~~”
似慈爱长辈面对愚笨子孙的无奈。
耿耀和布折过招不多,但那一进一退间都是老辣,王尽忠自己都没有这样的功夫,怎会是跟他学的。
可偏偏他带大的兵,连这点都看不出。
李将军的目光沧桑浑浊,却依旧能看出过往犀利。
人生如日升,人死如日落,太阳东升西落,走一遭安稳无虞,人生人死,这一世却要受尽苦楚。
他最终看了王尽忠一眼,似看破世间的豁达,对这个给他牵马的孩子,留下了一抹铁汉柔情,他说:“也好,就这样活着吧!”
李将军带着人离去,停滞不前的送亲队伍再次启程,耿耀收起刀,察觉到注目的视线,循着看过去。
就见马车内,身着嫁衣的公主花容月貌,见到他望过来脸颊微红,却轻轻颔首浅笑了下。
观模样,两颊还有少许婴儿肥,估摸着十五岁上下。
耿耀握着砍月刀的手紧了又紧,心中浊气坠的心脏生疼。
遣妾一身安社稷,不知何处用将军?
耿耀抬头望天,今日白云飘动,晴空万里,它自顾美丽,不管人世间死活。
耿耀在心中道:贼老天,你若是恢复我灵力,我现在就去把这些人秒了。
可惜,直到送亲队伍远去,老天都未曾恢复耿耀分毫灵气。
送亲队伍只有礼部一人会黑齿话。
故而布折等人只驱马前行了几步,就说起了黑齿话。
布折抽出刀,如金光的阳光下,那刀刃已卷,细看是浅细小坑。
一人道:“布折王子,你为何抽刀砍向那人?”
布折收了刀:“他不怕我。”
在大景,很少有人不怕他。
那人虽垂眼,但是不怕他,打斗中更是露出了带着仇恨的杀意。
黑齿人道:“布折王子,此人武艺能敌你,今日何不借此机会除了,若不然日后别成了大患。”
布折嗤笑道:“那李老头虽快死了,却也是个硬骨头,我若是真的再动手,他真的会放箭。”夸了句:“不亏是跟过齐王的人。”
齐王是他族噩梦,哪怕人已死,李将军也已老迈,但对于黑齿族人来说,多少还是会有两份顾忌。
布折:“他们大景不是有句话,不能因小失大。”
又一人道:“要不要回去禀明可汗,让他让大景的官除了此人。”
“我并未输,禀告父王,反而显得我不如人也。”布折道:“待明年我带兵到宁安城下,我族铁骑踏平宁安县,他必成我刀下之魂。”
几人哈哈大笑,仿佛黑齿铁骑踏平大景已到眼前。
若不是这次谋算有失,可汗想小心行事,此刻黑齿人已踏平了半个大景。
听那笑声,马车内的公主已吓的花容失色,她推开帘子喊:“外公。”
李将军驱马过去,慈爱道:“哎。”
公主想说怕,但知道此话说了也无用,只凭白惹外公心伤,她从车内案桌拿起一个果子,递给李将军,笑的甜甜道:“外公吃果子。”
李将军喉咙涌上一股腥甜,又被他生生咽了下去,接过果子大口咬下,还没嚼就道:“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