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任羡之离开,赵瞿又控制不住打起了寒颤。
他倚着窗牖,听着谢昭昭的嗓声从嘶哑变得微弱,黑睫低垂着在脸侧映下一小片晦暗的阴影。
他希望她回去,又私心盼着她能在殿外再多待片刻。
如此,赵瞿就能再听听她的声音。
他抬手攥住窗棂边沿,腕间锁链随着动作哗哗作响,视线缓缓变得模糊起来。
赵瞿毒瘾又发作了。
他仰首,颈间布满狰狞血管,汗水密密麻麻渗出皮肤,他双手控制不住地哆嗦着,指甲狠狠嵌入掌心血肉中,却浑然不觉疼痛。
神情恍惚之间,赵瞿听见殿外隐约传来吕献的声音。
“娘娘醒了?”
谢昭昭原本虚弱的嗓声瞬间拔高:“是你?!你对他做了什么?”
吕献笑吟吟道:“太上皇久病不愈,微臣是来给太上皇送长命金丹的。”
“什么长命金丹?”谢昭昭似是怔愣一瞬,随即很快反应过来,咬牙切齿地寒声道,“谁准你给他吃这种东西?”
“娘娘可是冤枉了微臣,此物乃是太上皇心甘情愿服之。”吕献笑意不减,避开她猝不及防扑来的身形,侧首瞥向随行的下属,“拦住她。”
说罢,吕献从容不迫地推开殿门走了进去。
他踏足殿内,便正好瞧见赵瞿仰首浑身哆嗦的模样。
只一眼,吕献就看出赵瞿毒瘾发作了。
他视线在赵瞿身上打了个转,最终落在了赵瞿被锁链桎梏住的手足上。
吕献并没有限制赵瞿的人身自由,毕竟谢昭昭身上的剧毒还未解除,赵瞿又服用金丹上了瘾,他完全不必担心赵瞿会逃走。
想必这锁链是赵瞿命人打制的。
倒是对自己够狠,知道毒瘾发作会失去理智,便索性将自己锁在此处。
吕献不紧不慢地走向赵瞿,随手打开木匣,将那琉璃珠大小的金丹捻了出来:“赵瞿,我来给你送金丹了。”
他停在赵瞿面前,微微俯身,垂眸凝视着披头散发,容姿狼狈的天潢贵胄。
赵瞿是赵家最后的血脉子嗣。
如今却为个女子性命,活得像是丧家犬一般。
倒叫吕献想起了先皇为服用金丹,不顾与薛妃多年情分,将她拱手送人的往昔之事。
思及至此,吕献一下来了兴致,他捏着金丹放在赵瞿面前晃了晃:“想吃吗?”
赵瞿双目泛着猩红,视线紧紧盯在吕献手中的金丹之上,面上皮肉时不时抽搐着:“给,给朕……”
吕献轻笑一声:“给你可以,但我看上了谢昭昭,她如今就在殿外,倘若你愿意让我与她对食,我便将这金丹给你。”
第95章九十五个女主结局(中)
话音落下,空气似是顷刻间凝成了霜,一阵死寂的沉静过后,锁链倏地哗啦碰撞在一起。
苍白清癯的手掌紧紧桎在吕献颈后,腕上凸起道道狰狞青筋,赵瞿病态消瘦的脸庞骤然压下,逼得吕献不得不仰首看向他。
猩红双目直勾勾盯着吕献,他牙关哆嗦着,唇畔缓慢地扬起诡谲的弧度:“你,再说一遍?”
吕献这些年历经万千,早已心无所惧,但此刻对上赵瞿阴鸷的眸,望着那眼底如蛛网般的血丝,听着他晦暗嗓音中不辨喜怒的寒戾,心头竟是莫名一颤。
他眸色闪烁,喉结滚了几圈,却是面色不改道:“我说,我要与谢昭昭对——”
嗓音戛然而止,吕献只觉一阵翻天地覆,目眩之下还未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整个人已是被赵瞿强箍在美人榻上。
他双臂被赵瞿叩在腰后,如狗爬般跪伏在榻间,姿态狼狈且难堪。
手中金丹便也骨碌碌滚到了赵瞿赤白的足下。
他一手箍着吕献,另一手拾起金丹,放在唇边咬了小半口,垂眸嚼了起来:“你想对食,朕成全你就是。”
赵瞿一边说,一边笑,眼尾皮肉时不时抽搐两下,断续不定的笑声犹如挫大锯发出的刺耳尖锐声,黏着人的耳廓打了个转,令人毛骨悚然,冷汗直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