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丧失人形,又不停地被打碎重塑,被“神性”浸染太久,能够维持他机械地做出熔炼神格举动的,竟然是如此“自私”的狂念!
代表权衡利弊的理性救不了他。
因为一思考,他就会一直思考,他会毫不犹豫放弃这种“没有必要的愚蠢行为”,他会停下。他会陷入混乱与疯狂。见过发疯到停不下来的AI吗?就是那样。
极端理性造就的极端愚蠢。人类一思考,上帝就发笑。
代表大公无私的大爱救不了他。
沉溺在宏大的抽象的叙事中,他将以身合道。
以身合道,没错。
但,这不是谢乐游知行合一、反复问心锤炼选择的道!
他只是被裹挟,他会变成一道机制,一道程序,一个名义上的象征。唯独不是谢乐游。
他要往哪里走?他要如何处理纷乱繁杂的法则与万事万物?他的立场在哪?他的底线是什么?
他不能只是注视,去甘当一个傀偶……因为他是谢乐游。
如果他连守护具体的人都做不到,连守护心爱的人都做不到,那么他要如何去守护抽象的概念,宏观的星球?
根本无需思考就喷薄而出的狂乱思绪,在黑暗中激荡。
他的思绪与雕塑传来的疑问交相呼应。
神……
神要做的绝不是一面镜子,无悲无喜地反射出人间的好坏喜恶。
因此,神格要分两半。
没有神性,无法超脱狭窄的人类视角,去包容万事万物。
没有生命性,不能判定什么叫做公平,什么叫做痛苦,什么叫做立场,什么叫做欲望,什么叫做冲动。
已识乾坤大,犹怜草木青。
什么都不做,不是公平,是懒政逃避。什么都做,不是公平,是包办专制。
最强悍的守护之力,诞生于想要保护什么的冲动欲望。
这才是人类的勇气之源!
烬的神明失格,不只是因为他诞生出了人性。而在于他诞生出人性以后,为了想活下去,为了爱情,选择了只是注视,尽量不插手具体因果,甚至选择代行者代为行事。
情感使人勇敢,情感也会使人懦弱。
这是不可能分割得了的一体两面。万事万物,阴晴有缺。
懦弱,会酿就遗憾与苦果。
正因如此,最高主神才必须一分为二,相互制约,方可不偏不倚。
黑暗中,风雷不止,对谢乐游近乎咆哮的叩问表示默然。
交缠的流动光影逐渐分开,拉长。
化作两道模糊的发光人影。
一道光芒更盛,一道略显明灭不定。
这是由于阮鸣谦经历了神格转移,毕竟元气大伤。
再者谢乐游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借引入外来宇宙的新法则来熔炼神格,强行造神。如今两枚神格皆已制造完成,强行踹开门上了车,却还没得到本宇宙天道的彻底承认。
也就是俗称的“没过明路”。
神择考验,尚未结束。
因此,阮鸣谦的核心本源还没能完全恢复。他恢复意识的时机,晚了谢乐游一步。
即便如此,那道明灭不定的人影,在察觉到前方传来森重的威胁气息时,下意识就要挡在另一道人影身前。
谢乐游握住了阮鸣谦的手,把他护到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