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宫没有儿子。也没有幼年皇子抚育。”
收拾容贵妃太简单了,可那又如何呢?总不能把自己的下半生搭上吧。
心腹长叹。
亲生儿子是下一任帝王的不二人选,换谁都会飘起来,何况容贵妃本身就不是什么沉得住气的。
“鲁王博学多才,宅心仁厚,却英年早逝。”咀嚼“英年早逝”四个字的皇后神情冰冷,“其他皇子死的死废的废,不中用的不中用,这么看下来,唯有翼王尚能担此重任。”
皇后闭目,没有提敏王,心腹也自觉忽略掉。
站在高台,看他日升日落,皇后尽量把一切看淡,看超然。
此时已是星月浸纱窗,春枝寒影斜。
二更天的梆子声落下帷幕。
梁元序不疾不徐迈出皇宫,穿行连接皇城与宫城的狭长甬道,甬道内每隔一段距离就有石头砌的灯台,前头又有弯腰提着灯笼的内侍引路,他越走越快。
在仁尚门附近乘车离去。
这个时辰,他通常不回梁府,就近歇在怀贤坊,如此省去数道宵禁盘查。
也就不必再一遍遍停车。
不意今夜的马车还是要停一停。
梁元序睁开眼,窗外传来车夫的声音:“舍人,洲公子在外面。”
这么晚专程出现在此,无需废话自然是要见他。
梁元序下车,陆宜洲走过来,站在他对面。
天上星月稀薄,唯有车门左右悬着的两盏羊角灯破开幽暗。
“翼王昨日根本没狩猎,他见过我。”陆宜洲直接省略打招呼的步骤。
梁元序点点头,“好,我会回禀皇上。”
“回禀昏迷不醒的人?”
“放肆。”
“你以权谋私扣我奏疏,也没见你不放肆。
“……”
“翼王还没登基,我查他,你倒是先坐不住,给我使绊子,真当我在外面两眼一抹黑?”陆宜洲咬牙道,“我看你根本不像纯臣,倒像个奸臣。”
他在濛洲洛京来回跑,忙成狗,两万字的奏疏,千防万防,竟没防住自己人。
多么热血的年轻人。还在为一个肮脏的君王修补早就腐烂破败的王朝。
梁元序轻笑一声,“你该谢谢我。”
陆宜洲抿唇瞪着他。
“若非我及时扣下,这辈子你都别想在仕途上出头。”梁元序的声音没有一丝起伏,“翼王心胸狭窄。”
“少糊弄我,你不扣,皇帝还能在清醒的那日有所防备。现如今,你的翼王可算是如愿以偿。”陆宜洲冷笑,特特加重“你的翼王”四个字。
“弟在这里提前恭喜兄,新王御极,阿兄位列名臣指日可待。”
讽刺至极。
二人沉默对视许久,梁元序幽幽道:“翼王乃大势所趋,不是他的,难道还能是懦弱的敏王,自顾不暇的凛王,亦或那两个父亲都不中用的王孙?”
“你还别说,敏王和王孙怎么着都比翼王强。”陆宜洲环臂微笑,“可惜他们哪里配得上你梁家的宏图霸业,你瞧不上他们。”
“随你怎么想。”梁元序负手转身,登上马车。
“那些斋娘怎么办?”陆宜洲箭步上前拦住他。
老皇帝说死就死,保不齐留个殉葬遗诏。一辈子哪里够,死也要把财宝美人带入下一个轮回。
到那时,作为奉神的特使被填进去也不是没可能。
“不会那样。”梁元序侧过头,直视陆宜洲,信誓旦旦,“芝娘,不会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