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老夫人:“见完了长辈和姑嫂,往后在家里遇上也不至于太过眼生。以后的日子还长,定会越来越熟悉。”
虞兰芝柔声应是。
陆老夫人见她十分乖觉,招招手道:“来我这边坐。”
梁大夫人一愣,嘴角微抽。
别的孙媳怎不见有这般待遇?
老年人爱幺儿,陆宜洲不是最小的嫡孙但虞兰芝是最小的孙媳,老夫人看着自己亲手选的孙媳心里高兴,没有哪个傻子会在这时候触她霉头,所以梁大夫人也只是不自在地咕哝一声,倒也没敢说什么不合时宜之话。
陆老夫人瞥一眼嫡次女,这些年总算有点长进。
梁大夫人在心里想:“母亲到底为何瞧上了虞五娘?再好看虞老太爷不也已经致仕,如今的门楣全靠虞侍郎撑着,说不定哪天就要被小叔顶替。虞家大房倒是占了个濛洲市舶司的肥缺,然而比之宋老太爷的两淮盐运史还不是相差甚远!真真是可惜了我七侄儿的大好品貌。”
心里有点儿泛酸,又说不出个所以然。
这厢虞兰芝得了吩咐,行止冉冉,看得出被虞家养得很好,动作优雅秀丽坐在老夫人身边,“多谢祖母赐座。”
梁大夫人恍了下神,方才那一瞥,她瞥见虞兰芝的神情莫名熟悉,仿佛在哪里见过,待她仔细去想仔细去看又杳无踪迹。
新妇在这种场合不需要表现的多么擅长左右逢源,反而乖巧安静更讨长辈喜欢。
但当有人朝虞兰芝搭话,她也会大大方方回应,一双杏眸仿佛会说话看得人心里软软的。
大姑母性格爽朗,比二姑母梁大夫人易相处。
时不时讲几句陆宜洲小时候的趣事,逗得众人哄堂大笑。
虞兰芝也抿笑。
原来陆宜洲从小就不是善茬。
说来也怪,她对他的童年基本没啥印象,主要也没多少相处的机会,偶尔相遇,彼此兴趣皆不大,瞥一眼匆匆跑开。
佟妈妈发现虞兰芝的腕上戴着紫烟玉镯,为相亲那日老夫人所赐,老夫人也发现了,微怔,含笑摸了摸虞兰芝脑袋,倒是个有心的,遂问她字练得如何?
虞兰芝:“回祖母,已经小有所成。这是我阿爹的评价不是孙媳说的。”
这话乍一听耿直,仔细一琢磨合情合理。
她阿爹是虞侍郎,能被虞侍郎夸的字必然有些水准。
在座的难免怀疑虞侍郎夸大其词,可一想到那人连自己夫人的字都点评一般,众人登时打消念头。
“是个有恒心的。”陆老夫人点点头,“这孩子不靠恩荫靠自己考中了斋娘,我就知道是个做事有始有终的可靠人。”
众女眷七嘴八舌道:“那是。您老人家慧眼如炬,还从未看走过眼。”
那边厢陆宜洲已随父亲离开了四宜馆,心里却在想芝娘。
他不在,她一个人被那么多女眷围着观看会不会紧张?
下一瞬又释然,小场合,都是小场合!他的芝娘没那么撑不住场。
又想到她平时待他又横又娇,到了祖母跟前还不是同他一样乖得跟个孙子似的。
陆宜洲嘴角微扬。
陆尚书负手走在前面一步,忽然停下脚步转身道:“敏王府将将修缮了一半,工部那边就把十王宅最好的一座王府改成敏王府献给敏王。你忙活大半年不如梁家略施恩惠,就没有什么想说的么?”
陆宜洲:“您是想听听我的心里话还是敏王是如何想的?”
“都说说。”
“我这边省下不少功夫,求之不得呢。”陆宜洲笑道,“敏王应该也像我一样开心。”
陆尚书:“他因梁家而开心,你有何开心的?”
“父亲,敏王是因我而开心。”陆宜洲眉目清亮,“他的眼界和格局实非寻常人所能理解,区区一座王府而已,暖不了他的心。”
微末之时无人问津的心早已冷却,梁府的恩惠不过是为了做两手准备
,敏王若连这点都看不破,又怎配得上这万里河山。
世上最便宜的便是锦上添花。
小皇帝的身子一天比一天不妙,尽管太医院那边把脉案捂得严严实实,也只能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