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膳后秋蝉提醒虞兰芝:“今日云蔚院和内书房的下人都要过来给您请安。”
算是认认新主子,目前还没见过她庐山真面目的大有人在。
虞兰芝知道这个事儿,秋蝉也清楚她知道,但为防万一还是得提醒一句。
“你把红封拿到院子。”虞兰芝道。
秋蝉屈身应了。
银馃子都是婚礼前准备的,为的就是方便打赏下人。
驭下的精髓在于恩威并施,有恩无威或有威无恩都会激发人心底的恶,最终被人骑到头顶上欺负。
虞兰芝自小被虞二夫人揽在身边教导,耳濡目染,管理自己的小家绰绰有余。
且说云蔚院和内书房两边的下人,他们心里也不停打鼓,紧张地来到了正堂前的院子站好,有仆妇和婢女,也有少量的小厮和小丫头,有身份和脸面的皆站在最前排。
大家在云蔚院和内书房当差已久,有主母和没有主母都不会影响他们的月钱,但主母的脾性和品行却决定着他们的日子好不好过。
下人之间的利益盘根错节。他们也是人,是人就会有自
己的小盘算。
虞兰芝看过账本,没什么大问题,存在的小问题都是能容忍的,或者说可以放任的。
水至清则无鱼。
她很喜欢现在的小日子,也希望每个人都能各尽其责,各守其位。
“大家在这里当差便是缘,原先什么规矩现在也不会变。”虞兰芝说,“我再多加一条守口如瓶。主子的事不管大小都莫要拿出去说嘴,倘若因自己言行惹下了是非就得为自己的言行负责。我呢,权当这里庙小容不下大势主菩萨,也只能请你另谋高就的。”
少夫人言下之意是喜欢说话过脑子的人。能做到说话过脑子而不被情绪支配的人必然也有脑子。
温温和和的少夫人不喜欢蠢人。
不说打杀也不说罚,只说另谋高就去,聪明人听懂了,立刻微微色变,忙说不敢的。脑子没那么灵光的立刻应和。
虞兰芝敲打完,递个眼色,秋蝉和春樱就开始分红封,人人有份,便是才留头的小丫头和小厮都有。
分量都不轻。
这是个有钱又大方的主母,也很有几分硬心肠,众人齐齐拜谢,心底各自有了计较。
虞兰芝坐在太师椅训示下人的时候,陆宜洲就立在支摘窗下瞧着,以防她年纪小被老仆糊弄。
在他小时候阿娘也是这样的,气色红润,生命力旺盛,不知从何时起渐渐变成不爱出门不爱凑热闹,对任何事都死气沉沉的人。
不过她心里也不是全然不在意他的,对他的事情也不会全然不过问。
大概他是她唯一还在乎的人了。
婚后生活与陆宜洲想象的稍微不一样。原以为经过你侬我侬的亲密,那么两人不说难舍难分,至少她也该比从前更依赖他呀,可是她好像更喜欢做自己当下在意的事。
这些在意的事情与他无关。
不算午膳的时间,虞兰芝把大半天时光都泡在小厨房。
陆宜洲也有自己的事情忙,谁知他把所有文书整理完竟然才花了半个时辰!
怎么就偏偏今天空闲?
找不到事情做,芝娘就会光着脚丫在他脑袋里跑来跑去,真烦人!
陆宜洲推开明瓦窗,深深呼吸。
谁说大丈夫想媳妇就等于没出息的?
他也不是非要黏着她,就是……就是……这不正好新婚休沐,再不多腻歪以后哪里还有时间?
总算想到了一个站得住脚的理由,陆宜洲整理衣冠匆匆走出内书房。
松子正蹲在地上掏蚂蚁窝,瞧见公子的长腿从眼前疾掠而过,连忙站起身拍拍手,一溜小跑跟过去。
主仆直奔云蔚院,陆宜洲这便找到了想见之人,在小厨房。
只见厨房门前的空地站了数名婢女,各个双手拢着竹筛筛粉。
竹棚下更热闹,碾磨声此起彼伏,芝娘正在全神贯注称量,婢女们则取走她分好的药材放进药碾吭哧吭哧研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