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没法子重开云客来,京城是大,有本事的人更是如过江之鲫。你以前在容县的时候都不拿云客来跟临泽楼比较,现在怎么反而着相了。”
“什么?”谢九九一时没反应过来,只抬头去看裴元,“可是人家跟着我出来了,我总要做一番事业出来吧,要不然他们留在容县多好。”
“嘿,说你傻你还真不聪明了?”裴元抬手握住妻子的手紧紧捏了捏,“京城这么大,谁开饭庄能把全京城人的生意都做了?那是异想天开。”
“你只想着云客来之前经营起来多顺,给云客来供货的那些老板处得多舒服。怎么忘了那样的云客来,也是你家几代人才做成的。
你现在想凭着老潘几个人出去偷师一段时间,然后盘个铺子就开张,然后便赚个盆满钵满天下扬名?便是世上最美的梦,也不敢这么梦啊。”
裴元明白谢九九心里多少还是有些较劲儿,既把人带出来了,就想要把生意做得风风光光。可世上没有那么好的事,就好比自己科举这一路走来,差了哪一场考试都不行是一样的。
“那我把他们叫回来?”听了裴元的话,谢九九回家这一路都沉默着。直到马车拐个弯就要到家了,她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现在叫他们回来也无用,想干就先干着。等你考试结束,我把宅子和铺面都找好了,到时候再把人叫回来。”
“铺面也不用多大,里头能摆下七八张桌子就行。铺子小有铺子小的好处,到时候便是请人也请不了几个,就是赔本吃亏也赔不了太多钱。”
小有小的办法,到时候厨房就让大头掌勺,水牌上的菜色就主推云客来最经典的那几个菜,先把脚跟站稳了铺子能维持下去,再去想吃亏赚钱的事。
“诶,这就对了嘛。”裴元笑着偷偷在妻子脸颊香了一口,“憋了这么久又不说,可算是想通了。”
“谁憋了这么久没说了,你可别冤枉我。”谢九九才不会说自己为这事已经发愁了好久,更不会说有时候夜里想起这事晚上都睡不着。
“况且我不说难道你就不问,看来咱们裴相公待我的心也不过如此嘛。”
“胡说,这世上要真有六月飞雪,那一定就是你冤枉我冤枉得太狠了!”
裴元如何肯认,他是知道谢九九在发愁什么,但妻子不说他又怎么好贸然指指点点。就好像自己读书,不管自己怎么选择谢九九从来不干涉左右一样。
这番家业是她的,就该她自己来做这份决定!
第97章第97章最次,也得是个同进士吧……
二月初九,春闱开考。
二月初的京城还冷得很,贡院里的隔间拢共就那么大,考生可以自己带巴掌大的熏炉和木炭进去,对于取暖来说只能算得上聊胜于无。
前几天又下了一场雪,一连下了两天连后院的树枝都压断了两根。
京城的雪是谢九九从未见过的世面,她以前就完全不知道其实夜里雪落在枝丫和地上也是有声音的,有时候雪下得大了能把睡迷糊的人吵醒。
屋里的窗户贴了两层,外边是楮皮纸里层是暗纹素绢,等到了要睡觉了还会把过了一层毛毡的木板窗放下来,只留顶上的气孔通风换气。
屋子里只有角落里的一小盏黄蜡烛当做夜灯,以防半夜起身喝水或小解的时候再摔着。
身下是热炕,身旁是比热炕凉快不了多少的丈夫。谢九九伸出一只脚越过裴元的身子去勾垂下来的幔帐,胡乱扒拉开一小片,让昏黄的烛光透进来一点儿。
“睡不着了?”
“嗯,还是有点儿紧张了。”
“那就不睡了,陪我说会儿话吧。”
会试第一场是二月初九丑时开始排队等待进入贡院。听说会试入场前的搜检比乡试更严格,考生不光要把棉袄氅衣脱了,就连里衣都得撩起来,让人验明没有在身上写字夹带小抄。
丑时不过才三更天(凌晨一点),正
是平时睡意正浓的时候,家中两个举人等着考试,晚上早早地就把晚饭吃了各自回屋,一个个都装模作样,好似半点不在意压根不紧张。
谢九九睡前去前院转了一圈,谢有粮和潘掌柜两个的屋子里甚至还有隐约的鼾声此起彼伏,特别有节奏韵律。
还是谢九九站在窗外抬手敲了敲窗棂,潘掌柜才噌一下从床上弹起来,下床开门一气呵成,问谢九九是不是姑爷还缺什么东西,他马上出门去买。
“别看他们一个个都像没事人一样,其实都是装出来的。”
三个在外面找到差事的,前天就各自找理由都回来了。就连大头家的媳妇也跟着回来,这么大冷的天非要天天早上做新鲜米粉,给裴元和沈霁两人吃。
好似一到了外乡,别管地方有多好,只要能吃一顿老家的饭,再悬着的心也跟着安稳下来。
“我也是装出来的。”裴元搂在谢九九腰上的手臂紧了紧,“我天天都是装睡,你都没看出来。”
“谁说我没看出来的,我就是懒得戳穿罢了。”谢九九把手隔着里衣紧紧贴在裴元心口,“昨晚上你过了三更天的梆子声才睡,前天夜里我俩喝了点儿,睡得稍微早点。”
谢九九指节莹润修长如葱管的手有些戏谑地叩在裴元心口上,每数一天就拿指腹不轻不重地点上一下,认认真真给裴举人数着。
“前天睡得最晚,我起身喝水踩着你脚了你也不说哼一声,就躺在那儿一动不动的,多渗人啊。”
“大娘子故意的是不是,故意挤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