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宋意生做了许多梦。
支离破碎的画面在他的脑海中反复闪回,又被如影随形的疼痛碾着,以至于在他清晨醒过来时,感觉比通过宵还要累。
床头的闹钟又响了一遍,他这才勉强睁开眼,刚试着起身,就被脚踝上传来的刺痛定在原地。
伤处看着似乎比昨天更加可怖,即使是隔着一层厚重的弹性绷带,也能依稀看到边缘处青紫的淤痕,和脚踝一圈更加剧烈的肿胀。
宋意生撑着床垫,试着用左腿发力,把受伤的右脚一点一点,勉强移到床边。
他隐约觉得这个清晨似乎与往日不同,又始终没能发现有哪些不对劲的地方。
直到浴室里的水声戛然而止。
宋意生像是才恍过神,茫然地抬起头,便看见裴兆正从客房的洗漱间里迈出来。
“醒了?”
来人三两步就跨到床边,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直接俯下身托住宋意生悬空的右脚。
掌心碰到布料下滚烫的凸起,裴兆皱起眉头,轻轻啧了一声:“昨晚该给你再多敷一会。”
他自言自语地咕哝了一句,又低头去看绷带的松紧,用指尖捏住粘扣轻轻拉了拉,问道:“疼吗?”
宋意生摇摇头。
转而又意识到对方问话时根本没看自己,才低声开口:“不疼。”
这确实不是安慰他的假话。
受伤的脚腕被裴兆托在掌心,力道轻得并没有让他感觉到半分不适。
裴兆这才放下心,将他的小腿平放在床上,又问:“起来洗漱?”
宋意生反映了好半天,才慢半拍地“嗯”了声。
他的尾音拖得比平时更长一些,喉间还带着几分困意未散的沙哑,却在看到裴兆伸手又来抱他时猛地反应过来,瞬间往后一缩,瞌睡立刻醒了大半。
宋意生的耳尖蓦地烧起来,赶忙补充道:“我自己能走。”
裴兆把目光落向他肿胀的脚踝,挑了挑眉,又移到他虚悬在床边的右腿:“你确定?”
“确定。”宋意生谨慎分析一下自己的境况,妥协三分,“扶我一下就行。”
“行,听你的。”
裴兆没再反驳,半蹲在床边,一只手穿过宋意生的腋下,另一只手稳稳托住他的腰:“先把胳膊搭我肩上。”
这个姿势太过熟悉,宋意生下意识地就朝他的脖子环上去。
腰间的手掌极稳,托着他慢慢起身,宋意生刚被扶着站直,就听见裴兆凑在他耳边问:“站稳了?”
两个人挨得很近,近到裴兆温热的气息正巧轻轻扫过他耳畔,让宋意生不由得往外缩了缩。
他试着将重心移到没受伤的那只左脚。
却又好像一不小心使错了力,身体还没移出半寸,一阵尖锐的刺痛就猛地扎进骨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