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性格会使得柳霄隐瞒自己的欲望,将所有需求都退让到他人之后。
如果没有一个懂他的人,这孩子怕是还要受不少委屈。
果然,柳金枝说破柳霄的想法后,柳霄抿了抿唇,低声说:“能省一点是一点,家里本来就不富裕。”
“但咱们现在不正在存钱吗?阿姐又年轻,还怕赚不到你的束脩?”
柳金枝对柳霄伸出手,十分认真地说:“霄哥儿,吃苦的日子已经过去了,你不需要再牺牲自己。跟阿姐拉钩盖章,等阿姐攒够五两银子,无论我们的食摊怎样,你都去重新念书,好吗?”
柳霄犹豫着没动手。
柳金枝干脆直接拉过他的手,强硬盖章,随后站起身笑道:“你说过的,阿姐只要不再离开你们,你就信我,什么都听我的。所以这一回,阿姐就替你做主了。”
冬日暖阳撒在柳金枝的脸上,柔和了她的脸部线条,仿佛给她镀上了一层金光。
而她的手还拉着柳霄的手。
柳霄从一开始的松怔,到缓慢而坚定地反握住她的手。
“其实……阿姐就算再离开了,我也会听阿姐的。”
“因为阿姐永远都是我的阿姐。”
柳霄抱住了她,神情满足而平和。
就好似当初跟在柳金枝屁股后头,阿姐阿姐叫个不停的孩子,现在重新回来了。
冬风轻拂,枝影摇晃,金乌西移,将每个人的影子向东拉长。
鸡窝封好了顶,钱婶子谢绝了柳金枝递来的铜子,与来柳家门首唤她归家的丈夫一同离去。
王婶子与其他两位婶子也起身告辞。
时间不早,她们也该回家预备一家人的晡食了。
小院子里一下子空落起来,只剩一桌子残羹冷炙。
一家三口与杜卫一同收拾。
月牙还小,以前有柳霄护着,现在又有柳金枝在身边,因此还未失孩童的天真本色。
洗着洗着碗碟,便忍不住玩起水来,将手腕处的衣袖都弄湿了。
杜卫见状,放下手中扫把走过去,先把月牙抱起来放在一边,替她细细地挽起腕上衣袖,才转过身帮她把碗洗了。
“谢谢杜哥哥!”
月牙笑着,小心从自己怀里取出一方小帕子,打开,里头躺着两块甜糕。
“呐,这是甜糕,我请杜哥哥吃。”
月牙掰下一块儿碎甜糕,踮着脚喂给杜卫。
杜卫连忙张口去接,不好意思地笑说:“谢谢月牙,糕很好吃。”
月牙嘻嘻一笑,就蹲在盆边接杜卫手中洗干净的盘子,一双笑眼亮晶晶的,像是春日里的新月。
家中多了一个少年,月牙就像多了一个哥哥一样。
柳金枝笑着收回视线,转身走到膳房,撸起袖子,操起菜刀。
好,为了她开大酒楼的梦想,为了霄哥儿能有束脩科考。
努力做菜!
卤狮头鹅、卤鸡、卤鸭,再来一盆白菜猪肉馅儿,一盆野山蕈冬笋馅儿……还有馉饳、馄饨、菜包、醒好的面团。
在确认过锅碗瓢盆、燎子、炉子以及各类调料瓶都齐全后,柳金枝把这些东西绑在驴车上,叫上弟妹还有杜卫,一块儿出发去了夜市。
汴京城的繁华夜市从晚上六点就开始了。
柳金枝到时,旁边卖焦碱水锥的胖婶子已经现做了好几个,卖杂嚼的清瘦男人也早早摆上了卖品,开始吆喝食客。
柳家也不敢耽误,连忙把东西都摆出来。
月牙照旧站在食摊前高声吆喝:“看一看咯,看一看咯,柳氏食摊的卤味又上新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