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芙﹑晓芙……”
江穗惶急地去晓芙的手,视线有一瞬间扭曲,然后画面就碎了。
哪里有什么晓芙。
━━是啊,晓芙早就不在世上。
黑暗从四面八点朝她涌来,那一瞬,江穗的世界整个崩塌。
江穗的身体好冷好冷,冷到她好想就这么跟着晓芙一起消失,花姨说过,自杀的人上不了天堂,所以她才会选择这种方式和倪青瑶同归于尽。
如果鬼魂真的存在的话……她一定会留在最爱的人身边保护她,晓芙一个人在那儿会孤单,她现在……就去陪她。
江穗抬起手,指尖触碰到输液管,轻轻一拔,冰冷的液体不再流入,如同生命的时钟停摆,她躺在床上,静静等待死亡,等待那最后的解脱。
“咔哒”……
门把旋动的声音,在这寂静的房间内显得尤为响亮。
“江姨~”倪禾栀轻声唤她。
病床上的人忽然战栗一下,转过头望着倪禾栀,眼里充满惊愕,似乎不相信她会来。
倪禾栀嘴角动了动,一句关心的话在嘴边徘徊很久,始终没说出口。
江穗的目光很空,铺天盖地的悲伤沁在里头,那种难以名状的的痛苦也笼住倪禾栀,让她心酸的同时也在深深地为江穗和妈咪难过。
她无力上前,因为她能清楚的感到,江穗的悲伤是她无力拯救的,即便去世的是自己妈咪,她也无法体会江穗那种撕心裂肺的痛楚。
屋里静的落针可闻,不知过了多久,江穗忽然沉沉开口,或许长时间未说话,声音沙哑,如同砺石碾磨。
她问:“我死后,可以把我和晓芙葬在一起吗?”
倪禾栀的脊背倏地一僵。
“我……我不能。”
江穗抬起眼,双眸蓄满湿气:“你终究还是不肯……栀栀,我知道你恨我……这么多年,我一直对你很严格,让你的童年过得很不快乐……对不起……”
“不是……”
倪禾栀快步走到江穗床边,借着窗缝的光线看到她毫无血色的脸,她瘦得脱了形,垂在床头的右手无力地蜷起,手背上全是细密的针孔,拔掉的针头掉在地上,往外滴着药水。
倪禾栀咬唇,忍住泪意,对上江穗乌暗失焦的眼眸:“江姨,以前是我不懂,现在才明白,你做的一切都是为我好。”
从小到大,江穗无数次对她“下狠手使阴招”,其实都在教她如何保护自己,如何从绝境中求得一丝生机。
在她童年那段被倪青瑶构建的虚假人生里,是江穗用羽翼为她遮蔽风雨,把她护在安全的象牙塔中。
江穗这些年对她,是不求回报的付出,就算亲生母亲,也未必能做到她这个份上。
倪禾栀抬手触到床沿,手指犹豫地蜷缩了下,而后覆在江穗手背上,轻柔地握住:“江姨,不要死……除了外婆,我就剩你一个亲人了……”
亲人?
栀栀说她是……亲人。
江穗死灰的眼底隐隐有水光跳动。
“以前我不懂事,做了很多错事……”倪禾栀眼圈湿红,几近恳求:“你可不可以给栀栀一个弥补的机会?”
江穗唇瓣动了动,紧接着,一行眼泪从她眼窝滚落,透明的水迹顺着苍白肌肤滴入枕头里。
漫长的二十多年,江穗流了数不尽的泪,每一天每一秒都痛苦地活着,“报仇”是她撑下去的唯一信念。
可几次三番失败,江穗感到绝望又无力,甚至恍惚地怀疑,这世上真有公道吗?
为什么杀人凶手可以逍遥法外,为什么善良的人却要魂魄游离?
江穗想不通,她真的累了,她想去找晓芙,靠在她怀里好好睡一觉。
一只温热的手抚上她的脸,指腹轻轻擦过她脸上的泪珠,江穗恍然回神,对上另一双朦胧的泪眼。
“江姨……”倪禾栀不自然地缩回手,顿了顿才轻声道:“苏喻是你替我找的Alpha,你怎么能……怎么能缺席我们的婚礼?”
“我娘家没有人,以后若是在婆家受气,连个可以去的地方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