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尔难得锋利地打断对方,“什么叫事实,你抓住哈利给莫里亚蒂工作的证据了吗,别用你那些推演,我是说切实的,亲眼所见的,有人证物证的,证据。”
“卡尔你冷静一些。”迈克罗夫特被对面人护犊子的情绪激得双手抬高,“你需要承认,哈利的档案确实存在疑虑,他在与莫里亚蒂见面不久后就被远房叔叔收养,他的叔叔我们联系美国调查根本就不存在这个人,他被约翰·布朗推荐参加苏格兰场警察考试,但约翰·布朗在我们调查的过程中乘船海钓意外身亡,可布朗先生并不喜欢海钓,这一切你都是知道的,他不由得我们松懈下来。”
“我知道,正因为知道,我才同意了你们审查哈利,在证据不足甚至可以说是没有的情况下将他停职,明明我们都已经知道亨利·哈里斯才是有问题的那个,我依旧没有阻止你。然后呢迈克罗夫特,然后他就被你弟弟拽走去查什么‘珀耳塞福涅’号,麻烦你动用自己尊贵、敏锐的大脑想一想,如果他真的是敌非友,我说句难听的话,你弟弟,包括那一连串贵族,别说站在这,就是能站着的都寥寥无几。我们退一万步,就算他哈利·查德威克曾经并非好人,他上了船,也经受住诱惑没有做出任何出格的事情,甚至顶着莫里亚蒂的压力救下这些人,你认为他还会在莫里亚蒂手里讨到好处吗,他的诚意还不足够吗,他也才刚做了一年警察迈克罗夫特,你还想让他做到哪一步?”卡尔哑着声音,目光直直地看向福尔摩斯,是他签发的哈利停职审核,如果哈利真的因此牺牲,他很难原谅自己。
“我不搞政治,我也不懂你成为政客后的弯弯绕绕,我只知道,我、雷斯垂德包括伊万公爵在内的很多人愿意在战场上将后背展露给哈利,能被人民信任,被同伴依赖,这就是作为一名警察的最高荣誉,既然哈利满足了这个条件,我愿意推荐他成为新一任警督。”卡尔深吸一口气,偏过头冷硬地给出答案,没有半分余地,转身离开。
迈克罗夫特看着卡尔的背影,眼底的光明明灭灭,这些道理他都知道,他也反复斟酌过,但是卡尔·沃特森,你有没有想过,哪怕身体素质再好,也鲜少有人能在负伤的情况中,在冰冷的海水中泡了2个多小时还换得医生一句未来依旧能做警察的答复,还有……
他和夏洛克的爱情,那就是一枚不定时炸弹,并且随着查德威克的晋升,破坏力也不断增强,他们真的能瞒一辈子吗?
迈克罗夫特回忆起哈利昏迷时,他和夏洛克复盘过那个假死的工程师,劳伦斯就是因为体质特殊才被莫里亚蒂委以重任,如果哈利也同样如此,这一切都是他上演的苦肉计,那事情的严重性便不可估量,一个警督的能量、接触的情报甚至调度警卫的能力,可不是普通警员能比拟的,尤其今年还有女王在位50周年庆典。
迈克罗夫特从未否认过哈利·查德威克的能力,也对对方能救下弟弟心怀感激,但是或许就像卡尔说的,他身处在充满掠夺和厮杀的环境太久了,以至于他无法相信真挚而纯粹的爱情,特别是给出这份爱情的人本身带有瑕疵。
不过看样子他说服不了任何一方,迈克罗夫特叹了口气,伊万公爵连带着那些贵族甚至富豪,从上岸后一共就做了两件事——
关注哈利·查德威克的情况,积极为他争取各项权益。
试图弄死莫里亚蒂。
但是就在明里暗里,全伦敦近半数贵族疯狂围堵的情况下,莫里亚蒂依旧不知去向,到目前为止,他们只是把奥菲斯没来得及彻底转移的资产扣留,再利用些不光明的手段强行拽回那些已经走过流程,完成审批的资产。
对了,他们还私下动用自己的关系网围剿莫里亚蒂的党羽,虽然对方没有落网,但一定与往日的潇洒温和毫无关联。
事实上,莫里亚蒂也确实如迈克罗夫特所想那般,极为狼狈地躲藏。
潮湿的霉味在乡村别墅中肆意蔓延,煤油灯昏黄的光晕下,莫里亚蒂如困兽般来回踱步,恶心的气味熏得他作呕,但这一切都不如伊甸园的破败让他心痛,他的钱、他的属下,莫里亚蒂死死盯着自己的计划表,指甲在纸面留下一道道凹痕,反复思考整件事的流程,他自认对人性的拿捏绝无半点破绽,可这中间,有一个人脱离了他的掌控——
哈利·查德威克。
一个极其胆小、懦弱的家伙,却在船上挺身而出,不仅镇压了那群愚蠢的贵族们,还救下了福尔摩斯,他甚至假装大义凛然地把存活的希望留给贵族,让那群人现在对他赞不绝口、奔波游走。
当一个国家动起来的力量是可怕的,哪怕是莫里亚蒂也必须要退避锋芒。
但是,明明他们都该死。
莫里亚蒂狠狠压下羽毛笔,锋利的笔尖将纸面划破,漆黑的墨水透过窟窿滴在桌面,如同深渊。
不过没关系。
莫里亚蒂神经质地勾起唇角,他还有翻盘的机会,他舔舐着干裂的嘴唇,在纸上画出一个个稚嫩可爱的小树叶,哼着不成调的诡异乐章,指挥手下联系医院残留的伊甸园成员,是一个小护士,“让她把纸条塞到小哈利床边,不需要他看见内容,只要放在那里就足够了。”
哈利现在已经成为他们的旗帜和信仰,越是这个时候,反而不能让对方死,一旦对方死去,那便成为精神的象征,荣誉与信仰的化身,那些蠢货更会因此咆哮着想把他撕碎,可如果他们发现,这位‘英雄’并非洁白,他们所崇拜尊敬的,不过是个伪善的骗子,那么被愚弄的怒火将彻底转移,届时便是贵族与苏格兰场的矛盾,而伊甸园,将在混乱中涅槃重生。
莫里亚蒂的眼眸在跳跃的烛火中忽明忽暗,钱可以再赚,人可以再找,他有的是耐心,他等得起。
只不过……
“你在干什么?”
福尔摩斯一把拽住护士的手指,不等对方反应,就用力将她的手指向后别去,全然没有所谓的绅士风度。
护士来不及发出哀嚎,便被他用力捂住口鼻,纸条也随之落下。
他眼疾手快地将纸条塞入口袋,毫不客气地出门,指挥迈克罗夫特留在门口的守卫将人带走,而后掏出纸条,被侵犯领地的愤怒如潮水般翻涌,攥着边角的力道大到颤抖。
他抬头看向脸色苍白的哈利,抿着嘴唇,从哈利醒来的那刻起,他就发誓,没人能在他面前再伤害到对方。
他想,他们是时候谈一谈了。
对吧,詹姆斯·莫里亚蒂教授。
第124章第124章等退休后,我们去养蜜……
或许就像医生说得那样,能恢复意识,睁开眼睛,就是病人好转的象征,自从第一次睁眼开始,哈利的身体变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恢复。
虽然……
好吧,他还虚弱得说不出话来,发现这件事也是一个巧合。
在第二次醒来时,哈利的眼睛已经能全然张开,然后,他透过没有完全遮严的窗帘缝隙,捕捉到一缕阳光。
天亮了。
在那缕晨光的照射下,空气中的灰尘都好像金河里点缀的星子般闪烁,它从窗帘的缝隙中蜿蜒潜入,哈利缓慢转动干涩的眼珠,顺着光线的轨迹,追寻它停落的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