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姐这话在理。”顾荃清澈的眼眸如水,在夜色下越发幽静。“我常在想,夫君背负了这么多年的煞星之名,到底是天灾还是人祸?”
“……我也不知道。”程淑喃喃着,攥着的手已经成了拳。
顾荃见之,目光越发幽幽,“表姐可知,若是人祸,或许还会死人,下一个不知是谁,或许迟早有一日会是你,也会是我。”
“不会的!”程淑语气激动起来,尔后像是意识到自己的不对,立马低沉下去,“你和郅表弟都会好好的,你还怀着孩子呢,千万不能胡思乱想,对孩子不好。”
她眼中的担心焦急不是假,她的犹豫迟疑也是真。
是人都有秘密,或许有些终其一生也不能告之于人。
顾荃这般想着,上前拉着她的手,真挚地看着她,“借表姐吉言,我们都会好好的。”
她身体僵硬着,手却在抖。
良久,才说:“会的。”
*
羅氏是死于中毒。
这是大夫上门后,检查一番给出的结论。
夏氏和她身边的人都可以作证,她是自己服的药,那药就在床头搁着。她吃了药之后说有些困,然后便睡下了,等被发现时已经没了气。
消息传开时,整个侯府都乱了,不少人闻讯而来。
此时院子里挤满了人,倒是没见几个人哭,甚至还有人松了一口气般,在那里庆幸着,“伯娘是个好的,她这一走,倒是给我们侯府省去许多麻烦。”
羅谙牵扯到施家的案子,人已经在大理寺的地牢中,他们趙家和罗家是姻親,无论如何也会被连累。
如今罗氏一走,倒是化解了这场危机。
芳宜郡主和裴郅祖孙俩来时,所有人自觉地让出一条道来,让他们进屋。
罗氏躺在床上,看上去就像是睡着一样,倒是很安详。
她的儿子儿媳和孙子孙女都在,一个个哭得很是伤心。
趙頗失魂落魄地坐在床边,紧紧握着她的手,嘴里不停地说:“你怎么这么傻,你怎么这么傻,我都说了会想办法,事情还没有到不可转寰的时候……”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芳宜郡主问。
“我不知道……我回来的时候,人已经没了。”趙頗落下泪来,“她真傻,她怎么这么傻,为什么不等我回来……”
这时他的长子,也就是侯府的世子趙瑾突然指着裴郅,“都怪你,这就是个煞星,你克了自己父母兄长不够,还要来克我们!”
“瑾儿!”赵頗喝斥他,“休得胡说,郅儿也是依律法办事,你娘的死与他何干?”
“若不是他抓了我舅舅,我娘会死吗?”赵瑾长得和罗氏很像,眉宇间还有几分像罗谙,他恨恨地瞪着裴郅,目光中湧现出戾气。
这种戾气不止是因为今日之事,而是长久以来的积怨。
身为侯府的嫡长子,他有着极好的出身,本应处处被人捧着,却不想这些年一直生活在别人的阴影之下。
而这个人,就是裴郅。
裴郅自小被荣帝带在身边教养,哪怕无父无母也无人敢轻视。
但他呢?
虽为侯府世子爷,无论他再怎么努力,旁人都会拿他和裴郅比较。裴郅九岁伴君侧时,他还在学堂里为了应付夫子的检查功课而焦头烂额。裴郅十六岁入大理寺时,他正绞尽脑汁想写出一篇好文章来,以博得父親和夫子的夸赞。
这怎么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