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辆马车停着,旁边站着一位风尘仆仆的男子,约摸二十六七的年纪,模样斯文俊秀,脸色略显憔悴,眉宇间有一丝郁气。
他背手而立,望着那朱漆铜锁的大门翘首以盼着。
不知过了多久,侧门一开,柳媽媽出来。
“大爷,你请回吧,夫人说了,你们缘分已尽。”
“你有没有告诉她,和离书我已经撕了。我说过,没有子嗣没关系,她不愿意过继孩子,我也可以不要孩子,反正我们莊家儿孙众多,香火旺盛,也不缺我这一支。”
这人正是程淑的丈夫,姓莊名凡。
柳媽媽闻言,叹了一口气。
大爷是个好的,莊家确实儿孙不少,但嫡系嫡脉就这一支,哪里是其它的旁支可比。
“大爷,夫人也是不想你为難。你是不在意,老爷和老夫人却是心心念念地想抱孙子。夫人说了,你是个好人,好人不能没有好报,更不能因为她而断了香火,被自己的父母埋怨,落得个不孝的名声。”
“我不管!”莊凡作势就要往里面冲,被裴家的门房拦住。
正拉扯之时,裴郅和顧荃回府。
打眼看到那一对神仙眷侣般的男女,庄凡怔了一下,得知他们的身份后,连忙自报家门,并说出自己上京的目的。
顧荃认真观察着他说话时的神态表情,心里有了数。
来者是客,万没有不讓进门的道理。
裴郅招待他的同时,顧荃去找程淑。
程淑背对着人坐着,听到脚步声还当是柳妈妈回来了,语气低落问,“他走了吗?”
“没走,我们把人给请进来了。”
一听顧荃的声音,程淑惊讶地转身,然后面上浮现出一抹自嘲的愧色,“实在是对不住,讓你们跟着费心了。”
“表姐说的这是哪里话,你是我裴府的表姑娘,你的事就是我们的事,哪有什么费心不费心的。”
柳妈妈随后进来,听到这话后,欣慰之余,又有些想哭。
她是程淑的乳母,比谁都知道程淑的不容易,娘家无靠,父族无依,还没有儿女傍身,下半辈子一眼望去皆是凄凉。
而今顾荃这番表态,摆明是为其撑腰,日后若再有什么事,也不再是无人管无人顾的可怜之人。
她都能看明白的事,程淑自然也是心领神会,当下动容,“表弟妹,有你这话,我程淑这辈子也算是值了。”
“人生还长着呢,表姐这辈子还有更多值得拥有的人和事。”顾荃已到了跟前,拉着她的手。“我知道表姐是不想别人为難,但是表姐有没有想过,千金难买我愿意,你以为的为难,或許正是别人的甘之如饴,你又为何非要拒绝?”
“……庄家是湖州大族,他是嫡脉嫡支,本就是独子。我又不是那种贤良之人,实在是容不下妾室和庶出的子女,便是过继子嗣一事,我也不是很愿意。偏偏我自己不能生,除了放过他,也放过我自己,我实在不知該怎么办才好……”
“那如今你不开心,他也不好受,难道就是你想要的吗?”顾荃反问她。
她愣了一下,“若不然,还能如何呢?”
总不能因为自己的自私,而讓那么好的人断了香火,与自己的父母离心。
顾荃顺势坐在她身边,如水的眸子靜靜地看着她,“我方才听他说,说是已经说服他的父母,他不介意你们之间有没有孩子,只想和你在一起。”
“他现在这么说,以后迟早会后悔。”
“你怎知他会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