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用自己的神识包裹住容子倾的识海,没有了道侣契约,他还身为魔修,探入的动作不再如同回家一般轻易,而是需要千万小心,以免伤到容子倾的神智。
强大的神魂将那片与幻境中不太一样的玫瑰星河全部裹起,然后他又去找容子倾的本相。
自从容子倾向他袒露了“创造者”的身份之后,识海和本相就向他全部开放了。
他见过两次容子倾的本相,是个穿着蓝星服装的少年,有着短短的头发,长相和容悦区别不大,但也看得出有些不同。
而现在容子倾的本相和幻境里又有了变化:身上已是云水界的服装,乌黑的头发很长,垂在腰间,面容与容悦几乎没有差别,笑意虚浮在脸上,腰背挺直着,像是只精神紧绷,蓄势待发的豹子。
再仔细看,本相的脸皮处有细细的接口,像是容悦的样貌和笑容是只面具,镶在了脸上。
蔚椋心里漫上不知名的疼痛,他很小心地裹住本相,不敢让它察觉自己的入侵。
容子倾已在弥留之际,本相未必能认得出他,若是本相只凭本能发动攻击,反而会消耗容子倾的魂力,让神魂的保留更加艰难。
即使一切顺利,蔚椋也只有二成把握,留住容子倾魂魄。
——修士是不入轮回的。
一旦踏上仙途,就意味着修士已脱离六道之外,陨落后魂魄消散,回馈世间万物,世上也再无此人。
哪怕侥幸得到造化,千年万年后,散开的神魂中有一缕得以再度为人或是成为哪个生灵,那也是与其它魂魄、物质拼接而成,与凡人的投胎转世天差地别。
总之,修士死了,那就是真的死了,不存在了。
什么傀修、鬼修,全不是正道的流派,而是魔修中的一小个分支。
由此可见,死后炼出来的,也未必是原本那人。
但蔚椋还是得试一试,用容子倾的尸体,容子倾的残魂。
所幸容子倾只是炼气修士,并未真正地踏入仙途,魂魄有两成把握能够被他留住。
届时他就将容子倾的银河与玫瑰封在他冰川的海底,留在他的本相旁边,再将所有与容子倾相关的回忆都盛放在那里。
当他想念容子倾的时候,便可一眼望见与容子倾相关的所有,都明艳地存在于他识海的核心。
蔚椋含着泪水,吻着唇瓣,期望容子倾还能醒转。
却又无比专注地等待爱人死亡。
亲吻不再是甜蜜的,有来有往的,反倒成了一场孤独的求索。
魔气撕扯着他的经脉,也在他的理智上狂舞,让他想要占有容子倾,立刻、马上、以绝对不可能失去的方式。
吃了。
或是干了。
或是一同进行。
唇齿间的血腥味越来越重,他拥抱着半截残躯,又像小狗一样舔舐,软乎乎地,怯生生的,害怕容子倾的遗体会被他咬坏。
已经没有剩下多少了,就连码字要用到的手都少了一只。
会蹦跶,会摇晃,会蹭在他腰上的腿也没了。
他珍惜地吮着很冷很冷的舌尖,用唾液浸润它,用体温捂暖它。
神识静静地看着容子倾的识海内群星一颗颗熄灭,玫瑰成片枯萎。
蔚椋又仔细地检查一切,冰灵力蓄势待发,只等容子倾彻底死亡,便将尸体冰封。
识海内的每一寸角落也都细细包裹好了,有文件夹组成的星空、快要坠落的那几行写着“蔚椋”“想家”“别哭”的弹幕、衰败零落的玫瑰园……
以及,他曾在幻境里,为容子倾圈起的那堆道种。
蔚椋一愣,看着眼底的那十几个墨点。
其中有一枚,居然——
发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