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他看到了她。
许久未见的宥娜正站在药馆门口,穿着一袭洗得有些发白的浅蓝色布衣,袖子随意地挽起,露出一小截白皙纤细的手腕。
她不像在钢心塔前台时那样,总是带着一丝职业化的疏离微笑。
此刻,宥娜的脸上几乎没有任何表情,只有一种近乎透明、与世无争的宁静。
如同深山古寺中静谧的泉水,波澜不惊。
她正弯着腰,耐心地对一个因为害怕打针而哭闹不止的小男孩说着什么。
女孩的声音很轻,隔着街道的嘈杂,陆岳听不清,但那个原本还在蹬腿大哭的孩子,竟然真的慢慢安静了下来,睁着一双泪汪汪的大眼睛,好奇地看着她。
宥娜的身旁,站着一个穿着月白长衫的年轻长发男子,面容温润如玉,清隽的面庞上带着一种与这片贫瘠环境格格不入的干净气质。
陆岳心中明白,他应该就是报告中提到的那位“青禾”医生了。
青禾注视着宥娜和孩子的眼神里,带着一种自然而然的温和与信赖,宛如一汪深邃的湖水,将他们温柔地包裹其中。
只见他递给女孩一块干净的布巾,对方自然地接了过来,动作轻柔地擦拭着孩子脸上的泪痕和鼻涕。
那温馨和谐的一幕,猝不及防撞入陆岳的心房,引发了剧烈的震荡。
重逢的喜悦如同绚烂的烟花,在脑海中绽放。
但与此同时,一种混杂着强烈不安与隐秘愤怒的情绪,在他心中交织、碰撞。
这复杂的心情,让陆岳无比煎熬。
她看起来……太平静、太适应这里了。
宥娜和那个叫青禾的男人之间,似乎存在着一种无需言语的默契、一种浑然天成的磁场,那是他从未能真正靠近的领域。
自己爱而不得的珍宝,却被别人轻易占有。
这让陆岳心中涌起一阵难以言喻的焦躁,还有一丝不愿承认的嫉妒。
第七环区这种地方,怎么配得上宥娜?
那个看起来文弱无力的流浪医者,凭什么能站在她身边,与她一同分享这样宁静的时光?
宥娜应该在白塔,穿着最干净整洁的制服,待在最安全舒适的环境里,接受他的保护和供养。
而不是在这里,穿着粗布衣服,对着这些没法上前线保家卫国的普通人,浪费她的“存在”。
陆岳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中翻涌的阴暗情绪。
现在不是冲动的时候。
他需要一个合适的时机,一个只有他们两个人的时机,和宥娜好好谈谈。
他要带她走。
必须带她走。
离开这个地方,离开那个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