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星显然不属于这类人,在她看来,咒律就是交易,你越相信自己能够得到天道规则的认可,就越容易成功。
也许就因为她这种冷冰冰的观念,前世才未能突破瓶颈,止步不前。
至情至性,世上又有多少人能做到呢?
“要毁了它吗?”谢澄用剑将红盖头抵在墙上,蹙眉道:“古书记载:诅咒可以靠非常规的力量扭曲命运,只有在极端情绪下才能使出,代价极大。”
南星摊手,谢澄便挽起纯钧剑,将红盖头送至她掌心。
随后南星另一只手拿起那柱被烫金纸条环裹住的粗长雕凤喜烛,平复呼吸,感受其中涌动的能量。
“这两件东西间联系很深,不能毁。做戏做全套,我们还要靠这些进到阴缘殿去。”
南星将红盖头放在膝头,小心拆开喜烛上缠着的烫金纸条,上面同样用血红的字迹写着:梳妆完毕,戴上盖头,点燃此烛,自有花轿来迎。
避无可避。
谢澄接过字条道:“南星,算了吧,我再想想其它办法,这样太冒险了。”
摩挲着膝上的红盖头,南星满不在乎地说:“没有其它办法,今天就算你不去,我自己也要去。”
见谢澄不解地压低眉毛,南星绞着喜服说:“跨生死,连阴阳,人与鬼神通。我以前不相信人死后还会以另一种形式存在,总觉得,那是绝望者自我安慰的说辞,把希望寄托给缥缈的往生。”
南星直视着谢澄的双眼,声音掷地有声:“但最近我遇到个朋友,她去过冥界,见过真正的黄泉。我想亲自验证一下,毕竟那里也有我很想很想见的人,不知道他们过得好不好,可别被其它鬼欺负了。”
两人相顾无言,最终谢澄打破沉默,轻笑道:“好,我们一起去。”
达成共识,南星动作利落,将发间的舜华翎系得更紧。
她掐起火诀点燃喜烛,火光在她下巴上闪动,透出细碎的亮影。南星双手捧着喜烛,谢澄走上前来,轻轻将盖头披在她头上。
风,似乎吹得更急了,烛火激烈地晃动起来,好几次都差点熄灭。
禁闭的房屋里,哪里来的风?
谢澄拔出纯钧,负手持剑立在南星面前,眼睛一眨不眨盯着面前沉默的“新娘”。
“天下雨,妹嫁人,嘀哩嘀哩穿嫁衣。
红绣鞋,白灯笼,半夜自己掀盖头。”
唢呐应和着歌声越来越近,直要钻到人脑子里去,刺得耳膜生疼。
谢澄压低重心,半跪在南星面前,隔着红色的盖头,他只能瞥到南星的下巴。
“花轿来了,你别怕,无论如何我都不会让你出事的。”
烛火彻底熄灭,随之消失的,还有整间房屋的光亮。
“南星!”黑暗如浓墨,带来溺水般的窒息。谢澄以最快地速度去拉南星,手刚抓住她的腰带,就被一股冰冷刺骨的力量弹飞。
一剑劈出,纯钧剑华美如神莲的光辉次第绽放,照彻每个角落。
空荡荡的房屋中,早就没了“新娘”的身影,他毫不迟疑翻出窗,从二楼跳下,御剑往某个方向飞去。
“一步抬,两步摇,三步踏过奈何桥。问那新娘讨个彩,来年不愁没钱烧。”
逼仄的花轿之中,南星已满头大汗。喜烛融化的蜡汁滴在她手背上,燎起几颗水泡。
南星想撒手,可喜烛似乎跟她的血肉粘连在一起,想挣扎着分开,掌心与红烛间弥着千丝万缕的血丝。
头上的盖头紧抓住她的头皮,扯得人生疼。就连身上穿的嫁衣也莫名其妙潮湿软化,散发浓郁的腥臭。
浑身上下没一处不难受,南星心道若换个凡人来,只怕已经疼晕过去。
使尽浑身解数蜡烛也无法熄灭,她的耐心已耗到顶点。
眼见血丝变本加厉地吸取自己的生机,起初还停留在表皮,随着时间流逝越钻越深。
愈发疲惫的南星后仰靠住轿厢,咬牙闭眼。
伴随着闷哼,南星左手用力攥住红烛,右手快速一扯,掌心与血丝交织的一层表皮被撕下。
大汗淋漓,扯下一截红色下袍,左手还粘着红烛的南星手口并用,潦草包扎好伤口。
当断则断,再犹豫下去,她等会儿连剑都没法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