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白汀被蒙着眼,失去视觉的同时,其他感官被放大了。女人说话爱脱半个尾音,像撒娇,又像呢喃软语,终归听着跟情人间的密语一般,让他万般不自在。
伤口处的疼痛这瞬间都远离了。
殷白汀舌尖抵住下颌,让自己挣脱了纷乱的念头,试图反抗:“不用给我擦。”
他被药物影响的神智拖累,以为自己这一声是铿锵有力的,坚定的,气势磅礴的。
但其实楚棠听见的声音,又低又轻。
哪有丝毫抵抗之意。
楚棠根本没当回事儿,跟哄楚秋泽似的,嘴里道:“好不容易才止住血,要是不换掉湿衣服,碰着伤口,恶化了怎么办?何况天这么冷,你湿哒哒躺一晚上,感染加发烧,你不要命了?”
不等殷白汀说话,她安抚道:“你已经把床边这一块弄脏了,还想把里面也弄脏不成?”
“行了,大不了我闭眼。”
“你要实在不放心,把毛巾取下来,全程监督我有没有睁开眼偷看。”
“我说话算话,认识这么久了,你还不知道我,我是那种占便宜的人么?”
楚棠拿出上辈子哄小奶狗的十成功力,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口都说干了。
殷白汀浑浑噩噩,听了半天楚棠的话,似乎很有道理,但与此同时,又有哪里怪怪的。
他总觉得在楚棠嘴里,有些事情好像被颠倒了,什么叫她偷看?什么叫她不是那种占便宜的人?
这种事难道吃亏的人还是他不成?
他一个大男人!
脑子刚清醒几秒,冒出一个叫离谱的词,很快又被其他混乱的思绪压过,重归混沌。
最后殷白汀稀里糊涂地答应了。
但他没想到自己后悔得更快。
当脸上的遮挡物被人取下,放在一边后,殷白汀缓缓睁开了眼,第一眼看见的,就是坐在床边的楚棠。
昏黄的光线映亮了她紧紧闭着双眼的面容,皮肤蒙着一层淡淡的光晕。
没了那双流光溢彩的眼加成,从他的角度看去,竟也看出了几丝柔美。
怪顺眼的。
殷白汀不动声色观察她。
楚棠如她所说,眼睛闭得很紧,睫毛都未曾颤动过,她的手非常巧,避开了记忆里包扎的位置,几乎没有碰到殷白汀的身体,就帮他把湿衣服和外裤脱掉了。
接着——
楚棠面色淡定,摸索着新拿来的干净毛巾,在温水里搓洗一遍,拧干。
她维持这个动作,开了口:“我先给你擦把脸?”
声音听起来平稳镇定,仿佛面前躺着的不是她暗恋的人,而是其他不重要的人。
殷白汀都快怀疑楚棠根本不喜欢他了。
但这女人确实在“殷知青”面前说过。
沉默在某种时候等同于允许,不等他细想,一只被温水泡过的手迎面抚了上来,一开始却摸错了位置,径直碰上了他的鼻子。
“不好意思,我看不见。”
手的主人“哎呀”一声,道了声歉,然后没等
殷白汀反应过来,循着鼻子往下走,又碰到了他的嘴唇,像被烫到一般,最后挪到了脸侧。
他看见楚棠松了口气,露出笑容。
似乎在庆幸终于找对了位置。
就这样,楚棠左手捧着他的脸,右手捏着温热的毛巾,轻柔地为他擦拭脸上的痕迹。
不知是不是雨夜里的温度太冷,楚棠的手肌肤太柔软,缓慢移动过的地方,密密麻麻的,如星火燎原,泛起了一阵阵细密的麻痒感。
屋子里异常的静谧,就连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都仿佛是演奏的暧昧曲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