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钧早有预见,让人准备了各式娱乐道具,姬安就找人陪自己打牌聊天杀时间。不过晚上倒是睡得挺不错,姬安不晕船,这样的摇晃反而更催人入眠。
翌日,姬安睡到自然醒——因为昨晚睡得早又睡得好,就醒得还挺早。他看外头天光好,吃过早饭又要去甲板透透气。
内侍小厮们给姬安和上官钧披上狐裘斗篷,再戴好貂裘帽。
这两样今年还改过。姬安看系统推荐的纺织书里说,棉花更抗风,在室外棉花比丝绵的保暖性更强,就让人将斗篷和帽子的内层换成了新棉花。此时在温暖的船舱穿戴上,他都有点想发汗。
姬安刚想往外走,却又被上官钧叫住。
上官钧对关忠和海晏吩咐:“取围巾来。”
姬安听得笑道:“够暖了,我都要冒汗了。”
上官钧:“水上风大,出去就会冷。”
姬安只得等上一等。
关忠和海晏很快拿了围巾过来。
上官钧一伸手,直接拿起关忠手中的围巾,给姬安在脖子上绕了一圈,再做好调整。
姬安垂眼看看挂在胸前的围巾一角,红线所绣的“钧”字颇为明显。他不由得一笑,也拿起上官钧那条,抬手帮他围好。
收拾妥当,两人一同走出舱外,来到板甲上。
外头风很大,姬安不自觉地合拢斗篷。围巾绕得严实,也就没再有风往怀里钻。
姬安给这风吹得瞬间清醒不少,闭着眼睛深呼吸几下。
身旁上官钧道:“冬日下江南不太合适,风大,路上冷。宁安的冬日说是比启阳温暖,可最冷的时候还是得点炭盆、烧暖墙,不然就感觉寒气往骨头里钻。只是冷的时间短,开了春便好许多。”
姬安点点头,心道——魔法攻击嘛,懂。
上官钧接着道:“夏日又太热,下回还是春日去舒服。”
姬安哈哈一笑:“二郎以前随先帝下江南,是不是都没有春日去过。”
上官钧:“有两回是,不过待的时间不多长,只半月左右。”
姬安:“那是你运气好了,没赶上江南的梅雨。梅雨季节也很烦人,大半个月阴雨连绵,见不着阳光,人都感觉要发霉。”
上官钧转眼看他:“陛下如何知道?”
姬安:“我看游记啊。我倒是觉得冬日挺好,风大,路上耽误的时间少。主要是我们条件好,总不会冻着就是了。”
上官钧看到他吹着风还微微泛红的脸色,不禁微笑:“也是。”
静了一会儿,又道:“陛下当年进京之时,应当也是坐船吧。”
姬安愣了下,搜索一下原主记忆,点点头:“嗯,也是坐船。那次可比不得现在舒服,逆流而上,船又小,我年纪也小,颠得我没精神。”
留高县在京东西路,进京坐船比坐车更方便。当时虽然有宫里的人接,但先帝对这些皇子不上心,下面办事的人自然也不会多殷勤。前留高王妃还连个伺候的人都不给原主派,九岁的原主走那一路也不容易。
姬安说完,好一会儿没听到上官钧应声,不由得转头看过去。
不过上官钧站的位置逆光,他又垂着眼,就看不清他神色。
姬安以为他在怜惜自己,就笑道:“其实也没什么。进了京虽然待在宫里的时间多,但宫里还是有一些我能去的地方,也有内侍们陪我玩,并不烦闷。如果留在留高,都不知道我还有没有命活到现在。”
上官钧抬起手,轻轻撩开被风吹到姬安脸上的乱发,一边道:“陛下那时不过是个庶子,生母还是早亡的婢女,身后无人相帮。前王妃为何就这般容不下?”
姬安歪过头,在他手指上蹭蹭:“我也不知道,可能就是单纯看我不顺眼吧。管她的,反正留高王掉了脑袋,她没了家产,现在也不知道还活着没有。哪怕活着,对她恐怕更是折磨。”
以前虽只是个郡王妃,但从生活条件来说,一向是锦衣玉食、婢女环绕,不比京城里的贵夫人差多少。如今一届布衣,得自己去赚吃赚穿,想必于她而言,不亚于从天堂直落地狱。
上官钧拇指在姬安脸颊轻轻抚过:“陛下仁慈。”
姬安失笑:“怎么还扯到仁慈上了……”
不过,话说到一半,他忽然听见风中传来隐约的对话声。话语里夹杂着一些“倾角”“初始速度”之类的术语,令他禁不住停下话,仔细去听。
上官钧也听到了,跟着分辨一下,说:“该是章实。”
姬安笑道:“不知道他给谁讲课呢。走,我们去凑个热闹。”
两人绕到船舱外侧,循声找过去,停在一扇半开的窗边。舱房里,章实正一边说一边拿笔在纸上写,师晟和齐万生坐在旁边看。
姬安探头进去,笑问:“在教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