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夜,大雨倾盆。
姬无妄冒着雨爬上山头的时候,那场大战已经结束了,寸草不生的天柱峰内,尸横遍野。满地的狼藉之上,些许尚还存活着的修士正在小心翼翼地上前,想要上前去查看一下他的尸体。
姬无妄向前走了两步一边欣赏着自己的杰作,一边听着下方传来的断断续续的议论声。
“欸,你们谁敢上去看看人到底死没死?”
“这要是人死了,他手里拿着的那把剑我们是不是能带走?”
“那剑我听说好像是三四十年前秘境里面的一把上品法器呢。”
“谁去?”
一群人讨论了半天,最后还是齐家那位被魔头砍断了手臂的公子,自告奋勇地上前。
姬无妄抱着手臂就倚靠在不远处光秃秃的树干上,饶有兴致的看看齐修远这个怂货像是个乌龟爬似的过去。
然而就在这时,头顶似有霜雪而落。
姬无妄伸手接住一片从头顶坠落而下的雪花,余光之中却是看见那道熟悉的雪色身影自半空之中坠落。
他撑着伞,就站在他的尸体之前。
大雪自伞骨之上悄然而落,而那个拢在伞下阴影当中的一张脸,清冷绝尘。
是
“沈孤舟?”
“这不是司天狱的掌事沈孤舟?”
在四周不断而起的议论声中,姬无妄站直了身体。他的目光越过眼前的雨幕,停落在不远处的人身上。他看见沈孤舟一语未发的收了伞,在众目睽睽之下,他转过身弯腰从地上将他的尸体抱起。
他看见他身上的血染脏了对方的白衣,看见沈孤舟冰冷的指尖将他脸颊一侧被雨水打湿的发拨开。
“阿宴。”
“我来带你回家。”
沈孤舟抱着怀中一点点冷却的尸体迈步向前,在雨幕之中,眼前的无数修士冲着他举起了长剑。
“沈孤舟!把魔头放下!”
“你要把魔头带去哪?”
大风扬起了他雪色的袍子,沈孤舟脚下的步子却丝毫未停。
那出言相喝的修士见人不听劝阻,握着剑便冲着人袭了过去,然而当那寒冷的剑光照亮了沈孤舟那双染着冷意的眉眼之时,那把本是插在地面之上的赤云剑被人抬手招了出来。
长剑呼啸而过,耳骨束灵环的光芒在昏暗的天幕之下熠熠生辉。
当赤云剑被沈孤舟重新握在掌中之时,鲜血顺着剑身滑落。
“你”
“你竟然”
四周围拢的修士议论声越来越大,到最后为首的几家说得上话的家主纷纷不满地站了出来。
“沈孤舟,司天狱一惯不过问这大荒诸事,今日你来此可知是坏了规矩?”
沈孤舟微微抬眸:“规矩是我定的,尔等越过司天狱审判问责,难道不是坏了规矩?”
“这魔头罪大恶极!”
“是啊,我们此番不过是替天行道!”
“沈孤舟倒是你,你可知你此番私下司天狱究竟是何罪责,你竟然还妄图徒增杀业!”
天柱峰上,一片死气。
沈孤舟将人单手抱在怀里,右手则是握着赤云剑,踏在那满是枯骨的泥泞里。
“今日,我必将人带走。”
“尔等若阻,我便送谁去陪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