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顾虑都写在脸上。谢铮看她一眼,挑着嘴角,没说话。
他是真的不喜欢身上这套蓝白交加的病号服,总能让他想起在那个狭小又黑暗的病房里发生的一切。
谢铮拿起手机刷题,边刷边拿谢光扫着主卧的门。
直到谢成第放下筷子,门也没开。
得,这是要等他走了偷家。
谢成第吃完饭看了他大哥一眼,然后才走。
谢铮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在谢成第要关门的时候抬手撑住。
“干嘛?”谢成第仰头瞪他。
“收拾书包,作业装好了。”谢铮眼神没离开手机。
“收拾书包干什么?”谢成第继续瞪,一双丹凤眼和谢铮如出一辙,却因为没长开少了点他哥的凌厉,多了些奶凶。
“倒数半分钟,”谢铮左手伸出两根手指,“30,29,28,22,18,10,6……”
数到29的时候谢成第就触电了似的跑到桌子前开始往书包里塞东西,等缺德大哥跳着数到0,他堪堪背着书包站到门前,大口喘气。
不是累的,是急的。
谢铮从小就这样,说倒数就倒数,如果数完他还没干完,绝对,绝对,绝对,会变着法笑话他一个月。
以至于现在谢成第已经养成了谢铮开始数数就立刻行动起来的条件反射。
“走吧。”谢铮收起手机转身。
“上哪去?”谢成第紧了紧书包带子,小短腿本来就瘸,紧跑了两步也没追上大哥的步子。
谢铮没说话,回屋拿了耳机出了门。
谢铮转身下楼,从兜里掏出块奶糖,剥了放到嘴里,甜腻的奶香蔓延,却阻挡不了从内心深处散出来的烦躁。
他小时候被老妈赶出家门没地方去的时候就来周折雨家,舔着脸蹭吃蹭喝蹭睡,没想到现在他不用蹭了,谢成第又走了他这条路。
家里好像永远缺他们俩的位置,好像他俩占地八百平米,连那个足足一百二十平的家都装不下。
就为了个死了八百年的人,活着的人要受一辈子折磨。
凭什么。
搬来西远市的第一个周末,路鹿依旧醒的很早,生物钟刻在骨子里,让他每天早上都上好发条,准时睁眼。
像有一根看不见的线,就算他坐着飞机逃到这儿,也死死地缠着他,控制着他的一举一动。
小区实在太老旧,昨天晚上洗澡把热水器里的水用光,今早上就只有凉水了,哇凉哇凉的真凉水,扑到脸上的一瞬间他就忘了线,只剩下神清气爽。
甩开脸上的水珠抬起头,镜子里的脸没戴眼镜,眼底有淡淡的青色。
可能是不适应床,也可能是不适应空气,总之他已经三天没睡好觉了。
回到卧室拉开窗帘,阳光歘地闯进来。
屋里一下暖和了似的。
路鹿愣了会儿才适应眼前陌生的街景。
房子在四楼,视野广阔,往远看能看见一中的高三教学楼,正对着国旗,三楼有个班窗户没关,窗帘飘出来,在风里妖娆地晃悠。
今天周六,不上学。
路鹿忽然有点儿不知道干什么,以前周末他习惯在外和朋友一起待着,或者去兼个职,当然也可以在家闷着。
不过这个家……他还没习惯。
出去走走吧。
看看这片民风淳朴的土地是怎么孕育出他同桌那么不淳朴的人的。
他没忍住笑了声,笑完又懵了一下,他为什么要忍。
路鹿拉开衣柜,里面零散地挂着几套衣服,他走的匆忙,行李也没来得及仔细收拾,很多东西都没带。
他习惯性拿出那套和谢铮同款的黑色运动服,刚要换,想起谢铮昨天穿的衣服——一套深蓝色运动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