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轮椅相当沉钝,她一双纤弱的手转来转去不得要领,最后在琥珀的帮助下,缓缓驶出花厅。
“我没有利用你讨好肃王的意思,也从未想过从你这里得到什么好处。”闻遇略有些喘息追了过来,神色间满是狼狈与窘迫,“药膏是我想送的,与肃王无关。”
黄时雨仰脸看向他,一如初见的那个出尘脱俗的仙子,闻遇怔怔望着她,心如火烧,如芒在背。
院子里的仆婢也都在望着他,思忖他。
每个人都很不解。
黄诏侍也很不解。
“是我……冒昧了。”他醒过神,忽然自嘲一笑,把视线从她脸上移开,怔然道,“我一时贪妄,心中柔软,无意惹得黄诏侍厌恶,下回我会注意分寸。”
他怎么敢的。
又怎能肖想她。
她是他触及不到的明月。
是肃王苦苦守候,不惜抗婚被禁足也要等待的明月。
而他又为她做过什么呢?
自始至终,他与她都像两条永远也无法交汇的线。
明明近在咫尺,明明她就在他身边,而他却困在自己铸就的牢笼里,眼睁睁看着一切发生,却连走出牵她的手都不能。
这段不敢明说的情愫到底该如何溯源。
是初见的惊艳,还是再见已为人妇的伤感。
小闻大人总是语不惊人死不休,黄时雨心中微恼,却也钦佩他的坦然与自持,倘若所言不假,倒也算是个君子。
既然并非阿谀奉承之辈,单纯因她美色而起,也及时知礼知进退,倒也不算坏人。
黄时雨收回成见,重新将他当作秉公处事的上官。
三月上旬,黄时雨的腿痊愈,能跑能跳,唯一的遗憾是留了块铜钱大小的疤,浅浅的深粉色,没有淤积增生,宛如一处胎记。
原是不用留疤的,但她到底没有收下那瓶装满了“心意”的生肌膏。
闻遇是不同圈层的陌生人,也是上官和长辈。
她从未对他生有杂念,以后也不会。
画道这条路是她自己走过来的,没有肃王和他,她早晚也会站到今天,或许站得更稳。
她不比任何人差,只是起步晚了八年、九年、十年、甚至二十年。
没关系,总有一天会追上。
倘若与他们有了纠葛,才真正令人难以信服。
这也是闻遇所期待的画师品格。
她拥有,他永失。
四月初八立夏,朝廷特使驾临清宁县。
周知县忙成个陀螺,一连数日未敢合眼,昙州府知府也早在两天前来到清宁县,共同迎接巡抚以及巡按御史。
想到巡抚手中的尚方宝剑,各个坐立不安,唯恐被殃及,更有心怀鬼胎者早就吓得魂不附体。
这种场面并没有黄时雨出席的资格,她是在特使驾临数日后才得到传唤,宝珠身为此案首功之一,与黄时雨还有青禾一同前往县衙觐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