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彦毕竟长大没有吃过什么苦,他可愿意跟她一起从头开始?他可能理解她离开京城的原因?待他长大之后,如果知道自己放弃了什么,可会怨恨自己?
半晌,她才斟酌着慢慢道:“彦哥儿,你这次出事,我实在是很担心,我不想你再遇到这样的危险。我想带你走,离开京城,我们离开祈家,去别处过日子,你可愿意?”
祈彦眨眨眼睛,干脆道:“好啊。母亲想去哪里,咱们便一起去。说起来,我长这么大,还没有出过远门。正好咱们可以出去走走看看。”
程嘉束含着眼泪看他,却又忍不住笑了起来。她的孩子,总是这么体贴。这是她的孩子,天底下最好的孩子。
孩子这样好,她这个做母亲的却不能给他安稳的生活,程嘉束心疼又心酸,摸着他的头道:“是母亲不好,叫你小小年纪却颠沛流离地过日子。”
祈彦却摇摇头,认真道:“母亲不要这么说,我都知道的。”
程嘉束又是心酸,又是开心,说:“嗯,好孩子。我们再稍稍歇一会儿,待下便走。”
祈彦正待说话,庙门口却传来一个声音:“不知夫人要带着我的世子,去往何处?”
程嘉束悚然回头。
只见祈瑱身披黑色大氅,面容苍白,目光沉郁,一只手按在腹部,缓缓走进庙里。后面隔了几步远,常顺常安垂首跟着。再看外头,一队亲卫已是将这土地庙团团围住。
……
廖先生来到外院书房,祈瑱正躺在软榻上,常安与婢女香叶在小心地给他换腹部的伤药。他行了一礼,便在一旁候着。
祈瑱看到廖先生手中的折子,当即知晓他的来意。
那日他发现程嘉束不见踪影,马棚中的白马也一同不见,吓得肝胆欲裂,只当是程嘉束是痛失爱子,要同儿子一起赴死,他当即便要去寻程嘉束,却被常安常顺两人死死拦住,常安道:“侯爷身上还有伤,便是骑马追赶,也快得有限,不若叫属下带人骑快马去追寻夫人踪迹。”
说罢,他便带了几个人去寻程嘉束踪迹,先去的地方便是当日彦哥儿失事之处。
他那边去寻人,祈瑱便在家中审问几个仆妇程嘉束的言行举止。待细细问过程嘉束在灵堂的举动之后,便察觉出不对出来。
那边常安又使了人回报,道是并未在祈彦出事处查到程嘉束的踪迹。
祈瑱便知道情形有异。当即便派了一队哨探,分散去附近的道路、村镇上探寻程嘉束的行踪。
只是程嘉束的消息还没有查到,哨探便传来消息,道是在陈家庄发现一个少年,形貌与少爷有些相似。
再后来,又有人传回消息,道是发现夫人的行踪,亦是朝着陈家庄方向而去。
祈瑱再不敢迟疑,也不顾常顺阻拦,马上就带了一队护卫,直奔陈家庄而去。
程嘉束出走寻祈彦时,因怕错过祈彦留下的标记,要处处留心,是以走的不快。故而祈瑱带人赶去时,才能恰恰好将人拦住。
倘若他当时晚了一步,假如他没有及时拦住二人……
祈瑱几乎不敢去想这个后果。
哪怕他心里其实清楚,程嘉束与祈彦二人经验不足,不知道扫除痕迹,即使走了,自己也能将二人寻回,但一想
到这个后果,他便觉得一阵心悸,后怕不已。
而祈彦虽然寻回,善后事宜却也不容易。
当日他以为祈彦身死,惊怒悲痛之余,也并未想着要替裴家人隐瞒此事。彦哥儿遇匪一事,自然被官府知晓。
京畿一带竟出现劫匪,且行刺之人还是堂堂侯府的嫡长子,此事放在哪里都是大案,不能轻易善了。
便是彦哥儿后来找回,但府衙那里也不能随意糊弄过去。祈瑱虽然如今颇得圣宠,可也不是那等只手遮天之人。此等要案,不是他可以遮掩得了的。
此事,势必要跟陛下请罪,亦少不得要跟有司衙门通报案情。
只是,孩子能够回来,便是天大之幸事。与之相比,善后却又算不得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