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瑱看着程嘉束,轻声问她:“我们夫妻这么些年,便是我从前亏待过你,可后来也是一心补偿,待你一片真心。难道,在你心里,一点夫妻情份都不念吗?”
程嘉束反问:“彦哥儿是你的亲生儿子,你对他可有父子之情?”
祈瑱脱口而出:“当然。他是我儿子,我怎会不疼爱他?”
程嘉束冷笑:“若是当日你来璞园,我与彦哥儿两个,蓬头垢面,穷困潦倒。彦哥儿大字不识一个,对着你卑躬屈膝,你对他可还会有父子之情?”
祈瑱想着这情形,只觉本能的排斥。一时竟答不上来。
程嘉束笑笑,了然道:“你瞧,便是你们是血脉之亲的父子,你对着他的喜爱,都不是天生便有的,更何况我与你只是后天的夫妻?”
祈瑱张口欲说些什么,可终究再次无话可说。
程嘉束摇摇头,道:“当日我初嫁到祈家,你那般待我,我可曾指责过你,说你不讲夫妻情份?既然我当日便知道这个道理,那你今日也莫要说出这样幼稚可笑的话来。”
祈瑱只觉满嘴苦涩,他哑声道:“我知道先前我对不住你们母子。只是,我后面也分明知道错了,也对你努力补偿,难道你就一点不曾心软?”
程嘉束道:“我与彦哥儿数次遇险,皆是拜你祈家人所赐。且也少不了你在后面纵容之过。你只说你对我好,可你又何尝真正护持过我们母子?”
她也不待祈瑱回答,又道:“祈瑱,我们还是分开吧。我再不能信你了。我不能将我的性命托付到别人的手上。”
祈瑱再不说话。
他早知道程嘉束恼他恨他,对他没有夫妻情意。
他不是不生气愤怒的。他也曾想过,既然她对他殊无情意,一心要远离,那便遂她的意好了,自己堂堂男儿,什么样的女人要不到,何必强求一个心思不在自己身上的女人?
但是他不甘心。
祈瑱心里头清楚得很。即使放她离去,她也不会感激他的大度宽容,更不会后悔自己的选择。她只会觉得自己甩脱了自己一家子的大麻烦。
她就是个冷心冷肺薄情寡义的女人,除了她的好儿子祈彦,旁人再怎么样对她,都不会被她放在心上。
从前程嘉束没有他,能带着孩子将日子过得舒舒坦坦。以后没有他,她也照样顺顺当当过自己的日子。逍遥快活,从此再不会想起他一分一毫。
而他呢?只怕他自己就要余生在不甘与怨恨中度过。不甘心自己就像个傻子一样叫她离开,怨恨她的无情无义。
所以自己又何苦折磨自己?凭什么自己要放她逍遥自在,而要让自己陷入求而不得的痛苦之中?她本来就是他的妻室,合该陪他一生一世。他不放手,她就哪里也不能去,只能呆在他身边。
明明她给他的都是虚情假意,可他却贪恋那点子虚假的柔情蜜意。
祈瑱自嘲一笑,不再说什么孰是孰非的话题,只缓缓道:“束娘,这等糊涂话,你以后莫要再说了。”
第98章重回祈家
这话出来,程嘉束对祈瑱的态度已是了然。
程嘉束不觉着意外,故而态度也很平淡:“所以,你是不同意了?”
祈瑱没有回答,反而道:“你收拾下东西,半个月后,我便来接你和彦哥儿。”
语气分外地温和,然而态度是不容违拗地坚定。
程嘉束不由冷笑:“既然你早有了决定,方才又何必白费口舌。”
祈瑱觉得腹部快要愈合的伤口似乎又在隐隐作痛。他半晌方道:“束娘,你我夫妻,便是从前有所误会,可你我都尚年轻,以后的日子还长。我所做这一切,并不是逼迫你。我只想叫你知道,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好,不曾有半分虚言。”
程嘉束面色平静。她不会将祈瑱这些话当真。
只是,她也了解祈瑱的性子。既然他下定了决心,自己再纠缠下去也没有意义。以璞园目前的防卫,她想带着祈彦再走也不可能了。
她懒得再说话,转头看向窗外。
回就回罢。总之有些事情,回京才好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