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重是危险的人,她探索之余是切莫不敢忘的。当初她不就差点被他熏晕了过去,好在眼前人很快轻笑着松开了桎梏。
“想好了吗?”
“我的第二个问题是,你是谁。”
桂窈杏仁般的眼睛坦然自若。
九重忽然又笑了,桂窈静静望着他,他身上的疑点太多,多到她本以为他会讲些讨巧的话,可他只是垂下长睫,斟酌片刻才抬眼。
他同她讲了个故事。
时年大雪,净危法师奉命下山离寺协助搬运冬季的粮食,在客栈门前捡到一位孤儿,孤儿的头发打着绞,全然不知上一次打理是何时候,那豆大的雪落在他的发上,隐了踪迹。
孤儿是天生白发者,许是如此,才被族亲抛弃。
净危蹲下身抚过孤儿的白发,指尖刺骨般的寒,她问他,可要同她回云川寺中,那里不比这里苦寒。
孤儿将藏在破布中的乌龟双手捧出,只言:“我已经走不动路,怕是活不过这个寒冬了,还请师父将这只乌龟带回寺庙中吧,让它替我看来年春天。”
衔玉城的冬日常寒,有太多这样的从其他地方而来的流民乞丐。
将军府与李家多少都会发布告示,让这些人用劳作换口粮,不被饿死。
云川寺则是施粥。
于是孤儿靠着净危留下的馕饼与保暖的衣服赤脚走到了那远山林中,撑着路旁捡到的木棍,爬上长阶,晕在了雪地里。
醒来时。
只看见净危祈求当时的住持留下他。
“于是我就留下了,我曾是云川寺的敲钟人,你方才已经听过了。”九重撑着手,望着桂窈怔祌的漂亮眉眼,很久后又移开眼,“想好第三个问题了吗?”
在他开口时,桂窈又将目光落在他明艳的脸上,从下颌线,看到纤长的睫毛,最后是对视,她眼中有两分的澄澈,余下八分全是疑惑,脑海中梳理着的时间线密密麻麻地攀上心头。
不对,但不对在哪呢?
桂窈感觉身旁的风声都温和了些。
不知道什么地方忽然传来了钟声轻响,她将目光落在钟楼旁,忽然闭上眼。
没有听见什么心声,这里空旷,死寂,许是没有动物,如若有,也无法给她想要的信息。
诚然,她有许多问题想去问九重,她甚至有过怀疑,如果她现在问她“桂窈又是谁”会不会得到她意想不到的答案?她满心只剩对于未知的本能探索。
九重不知道从哪里变出来一把羽扇,远处的山从雾中显现,天色渐沉。
桂窈忽然想起什么:“糟了,之前住持约我去宝华殿,我忘了去,她会不会等得着急?”
九重眨眨眼,意思不言而喻。
“哦,我不问这个问题。”桂窈也眨眨眼,“我的最后一个问题是,九重,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过去的事情,我与那些人有什么牵扯吗,亦或者是你有。”
“确定了?”
九重拿扇子想挑身侧桂窈下巴,桂窈蹦了两步跑远了些。
她扶着身后的石栏杆勉强站立,随后垂下眼:“我其实能有些猜测,我年幼时痴傻,之后又体弱多病只能依靠药吊着半条命,我哪里敢知道那些大人物的事情呢,九重先生,多谢你。”
桂窈心里仿若雨点轻敲。
怕什么呢,虽然自己是穿越而来,但桂家小娘子的身世丝毫找不出差错,就像是专门为她选择的一般,前有相同的容貌,后有方便学习的医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