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她。
桂窈盯一眼墙角那边端着碗背着吃饭的小灰,舅舅注意到她的目光,轻巧开口:“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
……叽里咕噜说什么呢。
桂窈拿着碗添饭之余,偷偷去看太夫人吃的如何,她过往在将军府中老是去开小灶,听府内厨娘提起过,说太夫人最爱吃的菜是将鸡剁成块,要佐以辣椒、花椒、八角等,最重要的是加土豆,土豆一定得炒得微焦,内里却是软糯的。
所以她指导舅舅炒了大盘鸡。
效果显著。
所以,看着漫天的星星,吹着温暖中带点凉意的风,夏天就要过完了对吗?
桂窈走进伙房才发现今晚没煮多少米,就剩下一点了,她想了想,留给太夫人好,于是把碗放到旁就准备往外走,随手整理起自己头上微垂的发髻。
她站在院子里,忽然发现只剩桌上几盘菜与几张碗,倏地,她抬起头,天上悠悠升起了四五盏孔明灯。
“桂窈。”
被喊到的她回头。
只见她的亲人、朋友,站在房顶上,纷纷冲她挥挥手,然后是从房檐下步步向她走来的任北袭。
男人握住她的手。
一瞬间,桂窈耳畔仿若失去了所有能听见的声音,只感觉胸腔处振动得愈来愈快,直到眼前只剩下任北袭一人。
她抱住他紧实的腰腹,抬头,目光在月亮下如蜜一般,红润唇瓣微张。
“任北袭……今日,是什么日子?”
男人的大手捂住她的耳廓,继而是被风吹得微红的脸蛋,嗓音沉沉:“窈窈的生日。”
桂窈微怔。
是立秋。
她被任北袭半扶半抱拉上屋顶时都有些恍惚,屋顶上的舅舅与舅母相互依偎着,舅母的眼睛里闪着泪光,见她上来,将手心里摘的半朵小荷花簪她头上,而太夫人举着一盏孔明灯,单手护着微晃的烛火前。
任北袭从母亲手中接过这盏孔明灯。
他微微弯腰,将桂窈圈在怀中,桂窈只见那薄薄的灯上还写着什么诗句。
“长似今年,长似年年。”她轻声念了出来,微微抬起头,手心被男人的手包裹着,缓缓将孔明灯放飞而去,她回头,目光比长夜的星子还要明亮。
今夜相聚,原不只是为了离别。
桂窈的肩头被披上一件深绿色披风,她静静地坐在房顶,抱着双膝仰头瞅着天上。
“任北袭,你相不相信,其实我是天上的一颗星星。”
她的嗓音带这些哑。
身后的男人将披风前的细带系好,只道:“少时,我问母亲爷爷去了什么地方,她告诉我,爷爷是天上的一颗星星,我不信。”
桂窈拿身子撞了撞他,被他单手揽怀中,那些被放走的孔明灯已经远远地望不见了。
“任北袭,我好害怕。”
“我好害怕……我一觉醒来,这都只是一场梦,我好怕我什么都没能留下,什么都没带走。”
男人的嗓音像是煮沸了的水:“我会永远记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