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品宣紧紧攥住衣角的手松开,缓缓吐出一口气,往前走了两步,又倒回去,牵起大厦的手,大步钻进了商业街。
他不再是那个畏畏缩缩,一分钱要掰成两半花的穷小子,虽然现在也不富裕,至少负担得起从街头玩到街尾的花销。
大厦的手很冰,丝丝凉意钻进陶品宣的掌心,他心如擂鼓,害怕她会把手抽回去,但她没有。陶品宣逐渐放了心,握着她的手更紧了几分,从街头到街尾,一刻也不愿放开。玩游戏时很不方便,他也机智的没选需要两只手的游戏,多是玩捞金鱼、套圈、写数字之类。
大厦实在美丽,陶品宣五官平平无奇,好在身材还过得去,跟大厦走在一起没有过分不和谐。他俩所过之处,引起不少人偷看,有人窃窃私语:“那个女孩儿真漂亮啊,像明星诶,那个男的也还行吧,你看他们的手,真羡慕啊,又漂亮又恩爱。”
陶品宣听在耳里,心中窃喜,脸上也抑制不住扬起了笑容。他越走越招摇,说话的声音也越来越大,明明是普通情侣间最普通不过的约会,他却像只炫耀自己恋情的花孔雀。
街道再长,也有终点。
繁华过去,欢声落幕,掌心里的手已经被他的手捂得如此温暖,他怎么舍得放下,可他不得不放下。
“再见。”
“再见。”
大厦转身离开,陶品宣望着她的背影,直到消失不见,他这才发觉,不知何时,眼泪已经流了满脸。
救助站成立的第五年,盛夏时节。
在这五年时间里,大厦和那个小男孩一起送了不少流浪猫过来,而这次,她穿着一身素白的衣裳,独自一人找到陶品宣。
她眼睛红肿,显然哭过很久。
救助站附近一派农耕风光,一棵高大的樟树翠绿古朴,大厦坐在树下,蝉在她头顶没完没了地叫,风一吹,满树的绿叶沙沙作响。
大厦看着深浅绵延的绿色,看了许久:“草木茂盛,真好。”
“和小男孩儿吵架了?”陶品宣问。
大厦摇头,面色平静:“他死了。”
陶品宣惊讶不已,那孩子明明如此年轻,那样鲜活的人,为什么突然死了?陶品宣为他感到惋惜,没忍心向大厦打听更多,只是默默陪着她,看阳光炽热,看稻子在风里漾起绿色的波浪。
过了许久,大厦说:“他是我认识的第一个人。”
也是这样燥热的夏天,那时候的大厦还不会化形,她整日里游手好闲,已经在村子里闲逛了许多日子,最喜欢的事便是跳上别人家的窗台,透过窗看电视里传来的新奇画面,怎么也看不够。
一个天气晴朗的午后,大厦路过一间砖瓦房,房子门窗大开,电风扇呼啦啦地吹,一个小男孩独自坐在地上,安安静静看着动画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