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期年表现得不为所动,眸光轻飘飘掠过去,很快又收回来道:“一张折纸就想收买我?”
付唯笑了起来,眉眼生动绮丽,落入男人的眼底,“你还记得吗?有一次在程家,你也给我吃过糖。”
程期年没有立即想起来,他望着前方红灯回忆几秒。他的记忆力虽然好,但其实从小到大,所有不重要的人或事,他都不会花心思去记。
就像高中毕业许多年,偶然在饭局上遇到人,对方自称是他的同学,程期年对此毫无记忆。他与付唯见面的次数不多,但时隔两年再次回想,出乎意料的是,与付唯有关的那些事,他竟然都是记得的。
所有的细枝末节,所有无足轻重的对话内容,所有他以为想不起来的,他都能一字不差地答出。
譬如眼下在红灯路口,付唯问糖的事情,程期年也是记得的,“万圣节前一天吗?”
付唯漂亮的眼尾张开,像是很意外他还记得,“是,万圣节前一天。”
“程万里带你回家吃饭,我在二楼阳台里看书。”程期年说。
付唯会意外也正常,连程期年自己也意外,那个时候的他并不知道,付唯以后会成为他男朋友。所以或许当付唯问起,他为什么会记得时,他可以选择哄付唯开心,因为付唯是他男朋友,男朋友的事他当然记得。
但其实他心知肚明,他没有预知未来的能力。而正是因为如此,明明无法预测,明明两年以前,当时付唯与他的交集,在他的生活中,不过只是个普通平常的过客。
明明付唯出国后,他不再打听付唯消息,也不再回忆起过付唯,但与付唯有关的事情,他却意外地记得如此清楚。
现在付唯没有问他,他也没有哄付唯开心,却在心中隐隐觉得奇妙,就像他与付唯的这段关系,到头来都是冥冥中注定的。
“书从阳台扶手边掉下来,还差点砸到了我。”付唯接着往下说。
当时程万里在旁边,借着替他出气的由头,对程期年骂得很难听。程期年趴在扶手旁边,从程万里开始骂人起,就往耳朵里塞了耳机。
程万里没有看见,可付唯看见了。因为当时站在楼下,程万里气焰嚣张却词穷,绞尽脑汁组织句子时,付唯一句话都没说,全程仰头注视着程期年,期间并未将视线错开过。
那时程万里一只手,还做戏般搂着他肩膀,付唯却像浑然不觉,只顾盯着程期年看。
除此以外,他还没说出口的是,那本小说掉在他脚边,是程万里捡起了它。他嘲笑程期年二十多岁,看女人爱看的爱情小说,讽刺他像女人一样没脑子,最后也只能当个窝囊的私生子。
但付唯知道得比他多。程期年看的那本小说,没多久就被一家公司签下,一年后在整个影视圈,成了海内外大爆的影视IP。
他遵循自己的立场,没有在程万里面前,替程期年争辩过一句。那天程家人的聚餐,程期年并没有出现,程太太不允许他出现。
后来在二楼的阳台里,付唯偷偷找到了程期年。他还戴着那对耳机,闭眼靠在摇椅里听歌。付唯没有征得他同意,摘下一只耳机自己戴上。
耳机里什么都没有,程期年从躺椅里睁眼,双腿交叠随意舒展,斜睨了他一眼问:“你来干嘛?”
付唯将小说还给他,“刚刚你差点砸到了我。”
程期年轻笑着挑高眉,“所以你就来找我讨说法?程万里不是已经替你骂过了?”
“你戴了耳机。”付唯神色认真,眼也不眨地望他,“这样很没有诚意。”
“你不是已经听到了?耳机里没有声音。”程期年说。
“但是你无法证明,耳机当时里也没有。”付唯逻辑清晰地辩论,一双眸子漆黑明亮,像程期年小时候,母亲送给他的,心爱的玻璃珠子。
程期年从躺椅里坐起来,也学着他的表情,摆出一脸认真严肃,手摸遍了全身口袋。可惜他袋子里空空,从上摸到下,最后也只摸出一颗,用来哄小孩的糖。
“你也看到了。我没什么能赔你的,”将那颗糖丢给付唯,他懒洋洋地靠回去,“就把这颗糖赔给你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