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
河西王轻蔑地笑了一声:“那老东西,也不知怎么就得罪了你。若是直接杀了未免可惜,让他去敦煌给咱们探探路也是好的。”
“大王所言极是。”
沮渠玄山看弟弟的神情不再那样意气风发,骑在马上的身形有些微晃,心知刚才那三鞭还是打伤他了,于是摆摆手:“罢了,回去吧。”
说完一拉缰绳,挥动马鞭朝着姑臧城的方向策马而去。
*
差不多戌时过半,沮渠青川才回到府邸,一回来就命人打水准备浣洗。
今日在天刃山策马飞奔了一整天,又累又脏,这会儿身上被鞭子抽出来的伤口也疼得厉害。
侍妾端着一碟新鲜的羊酪走进房间的时候,被沮渠青川脸上肿得老高的鞭痕吓了一跳。
“郎主这是怎么了?”
侍妾名叫杜香,是西平郡一个小吏的女儿。
当年鲜卑秃发氏归附河西国之后,西平郡那边屁颠屁颠地送了几个美人过来孝敬河西王。但沮渠蒙逊没什么兴趣,直接将她们分赏给了自己的几个儿子。
杜香就是那时候被送来侍奉景熙侯的。
“不碍事。”沮渠青川边说边摆弄自己的衣带。
杜香一见,赶忙放下手中那碟羊酪,上前帮他宽衣。
衣衫褪下之后,这才看到肩上和后背还有两道深深的鞭痕,一道鞭痕将近三寸宽,肿了有半寸高,可见挥鞭那人力气之大,下手之狠。
杜香忍不住倒抽一口冷气,这样的鞭痕,不问也知道是谁打的。
“我去叫医官来上药。”
说着就往外跑,却被沮渠青川一把拉住。
“这点小伤,死不了。你去看看浣洗的热水备好了没。”
杜香知道景熙侯这是要打发自己走,她不敢多问,应了一声就麻利地去帮忙备热水了。
房间里只剩沮渠青川一人,他盘膝坐在矮榻上,抬手碰了碰脸上的鞭伤,真挺疼的。
一转脸突然看到书案上支起的那面蟠虺纹铜镜,本来是支在那里当摆件的,不过现在好像有点派上用场了,于是便起身去拿了铜镜。
铜镜中照出一张高鼻深目的英挺容颜,面上被一条鞭伤贯穿,莫名地添了些狰狞感。
看着铜镜的那双眼睛原本是温和的,谁知看着看着,下一秒却陡然变得阴郁冷冽。
冰冷的镜子里映出一双冰冷的眼睛,这画面让人不寒而栗。
沮渠青川勾起唇角笑了笑。
片刻后,他放下铜镜,抬眸看向窗外。
春夜风柔,枝影如魅。
沮渠玄山把林瀚打发去了敦煌,但林瀚那半秃不秃的老男人根本没什么实际用处。
河西王不知道,他沮渠青川也在敦煌安插了一人,那人不仅会为他传回李氏的动向和消息,甚至将来更有大用。
汉人有个词叫“一箭双雕”,现在,他手中也握着这么一支箭,也许很快就能射出去了。
第35章逆风扬尘(3)你不知道,我手上已经……
好巧不巧,那边景熙侯在挨鞭子,这边林娇生也在挨鞭子。
至于挨鞭子的原因,咱们先从头天夜里说起。
俗话说得好,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天。
这天夜里,玉门大营的将军府内阒寂冷清,阴恻恻的静默从每一条墙缝内渗出,死气漫过头顶,将万物淹没其中。
就是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长夜里,北宫茸茸在将军府书斋门口被台阶给绊了一跤。
“唉哟——”
她一屁股坐在地上,抱着自己摔疼的膝盖轻轻揉着,边揉边小声叽歪:“人脚就是麻烦,难用,两只脚就是不如四只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