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阿蔚房里有个女人?!”林茂听了这话亦是吃惊。
“是我亲眼所见!还是个胡女,容貌好极了!”
听林蒙这样说,林茂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
他和林蒙都还没娶大妇,但他已纳了两房小妇,林蒙也有一房,林娇生却什么都没有。
小妇的数量关系到富家公子的脸面,因为林娇生是个光杆儿,林茂和林蒙在这个弟弟面前就愈发炫耀得意。可现在,幺弟居然背着他们给自己弄了个女人回来?!
林茂只觉心里瞬间就扎了根刺。
其实世间许多人都是这样的——他没有你也没有,可;他有你没有,也可;他有你也有,则万万不可。
“走!瞧瞧去!”
林茂一甩袖子往偏院走去。
*
北宫茸茸也不是故意要化出人身的。
她今晨自己跟自己玩捉尾巴游戏的时候,不小心把爪子勾到了林娇生送给她的帛鱼上,一使力就将帛鱼上缀着的珍珠给拽掉了。
这条帛鱼是林娇生亲手为她缝的,还在上面缝了许多绿松石和珍珠做装饰,比街面上卖的那些蓝底红花的帛鱼漂亮许多。
拽掉了珍珠,北宫茸茸心疼得嗷嗷叫。
没奈何,她只得化出人身找出针线,打算在林娇生回家之前,自己把珍珠给缝回去。
虽然茸茸一直觉得两只脚的身体没有四只脚的好用,但不得不承认,有些时候还是两只脚的身体更方便些。譬如此刻,倘若用她那带着肉垫的小脚脚来穿针引线,那可真是难如登天。
正缝着,忽听门外传来一阵嘈杂声,似乎是一群人气势汹汹地往这边赶。
北宫茸茸吓了一跳,赶紧扔下针线,正要变回自己的本体时,就听房门“砰”地一声被人踹开。她甚至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惊叫,就被人抓着头发拖了出去。
耳边立时传来一个公鸭似的大嗓门:“好哇好哇!林蔚真在他房里偷偷藏了个女人!这下流货!我呸!”
“你做什么?!别碰我!”北宫茸茸挣扎着。
一只大手用力掐在她下巴上,迫得她不得不抬起头,紧接着就看到一张肥胖的大脸。
“哟呵,哪儿来的小胡女,长得可真好看。”林蒙一手掐着茸茸的下巴,摇头晃脑地说。
林茂带着两三个仆役站在旁边,一双眼睛色眯眯地从头到脚打量着北宫茸茸。
“把她带走,带去大人面前,让大人看看咱家竟然有人金屋藏娇呢。”打量完,林茂对身后的仆从说。
一名仆从上前,扯着北宫茸茸要将她扯走。可茸茸却说什么也不肯走,张口咬向那人拉扯自己的手。
那仆从惨叫一声,抬脚就揣在了北宫茸茸的肚子上。
此人仗着自己是林茂的人,对这个被林娇生藏着的女人没有丝毫顾忌。
茸茸最最最讨厌别人踢她肚子,“嗷”地一声松了口,双手捂住腹部,眼泪都快疼出来了。
林茂阴恻恻地笑道:“不肯走?抬也给我抬走!”
他扬手一挥,三五个仆从们立刻冲了上去,又是抱又是抬,北宫茸茸好好一个姑娘,被这些人弄得仓皇失措,甚至有人见她貌美,趁机揩油。
“你们放开我!救命!”少女的话音里已然带上哭腔。
这么一群人正闹着,忽听不远处响起一个妇人的声音:“放开她!”
林茂回头一看,却是金夫人被这闹腾的动静惊扰,从房内走了出来。
虽然大家都在背后管金夫人叫“疯婆子”,但她毕竟是林茂的亲娘,林茂不敢当着她这么多人的面直接忤逆亲生母亲。但也正因为她是林茂的亲娘,林茂内心更觉厌恨非常,觉得是金夫人拖累了自己的气运,以至于自己到现在都仕途不顺,干啥啥不成。
林茂学着父亲林瀚的样子,负手上前两步,也不行礼,就只是微微垂了垂头,舌头抻不平似的,含含糊糊叫了声:“阿娘。”
“你们……放开那丫头。”金夫人这话说得有气无力。
“不能放!”林茂一声断喝,“阿蔚背着全家人藏了个女人在他房里,这事儿要是传出去,咱们林家的脸面可不全给丢尽了!”
“夫人,这女人来路不明,谁知是不是来害咱们的。须得捆去大人那里,让大人分辨才是。”林蒙在一旁帮腔。
北宫茸茸被三四个仆役扭着胳膊,已经委屈得满脸是泪,呜呜咽咽地哭着:“我没有害人……”
听了这话,林茂扭头看向她,就见她这一副梨花带雨的样子,实在楚楚可怜。泪水蓄在湛蓝色的眼中,竟然有种迷离动人之感……林茂心念一转,瞬间有了新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