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林娇生怀里抱着衣冠站起来,向林瀚行礼。
这边林瀚刚抬手指着林娇生,还没开始破口大骂,那边却见林茂捂着脸从林娇生房里跑出来——他这羞容半掩呜呜咽咽的样子,让人看了浑身不舒服。
林瀚指着林娇生的手一转方向指向了林茂,怒喝一声:“你看看!你自己看看!”
林茂仍是双手捂脸哼哼嘤嘤,林娇生没听明白,不知父亲究竟想让自己看什么。
林瀚见林茂那样子,气得三两步上前,一把扯下林茂捂在脸上的手,冲林娇生吼道:“你看看你干的好事!!!”
手被扯开的瞬间,林娇生心头遽然一紧——果然还是出事了。
只见林茂面上血痕遍布,似乎是被某种尖锐的东西疯狂抓挠过,力道之大简直可说是皮翻肉绽,横七竖八的抓痕把林茂原本还算周正的一张脸弄得可怖至极。
林娇生的呼吸变得凝沉,他一眼就看出来了,这些血痕都是猫抓的。
“我的猫儿呢?”此刻他顾不得再管什么衣冠了,抬腿就要跑去屋里找茸茸。
还没走两步就被林瀚扯住,紧接着脸上就挨了火辣辣的一记耳光。
“你还敢问?!你这孽障!竟敢瞒着我在家养妖怪!孽障!”
林瀚也是气得狠了,嘴角两边泛起一层层白沫。
林娇生被扇了耳光的脸猛地偏向一边,但他根本没心思搭理林瀚如何骂他,只管挣脱父亲的拉扯,三两步跑进耳房,边跑边喊:“茸茸!茸茸!”
耳房已经被人翻得像遭了天劫,三足几、矮案、坐褥还有茸茸的小榻全都东倒西歪乱七八糟,四下看去,却连茸茸的影子都没有。
“这是怎么回事?”林娇生跑出耳房,质问林茂。
林茂狠狠啐了一口,骂道:“林蔚你这畜生!瞒着我们在家里养了只妖怪!真是个混账玩意儿!攀上了贵人,现在是连父兄都不放在眼里了。”
“你给我跪下!”林瀚再次冲林娇生怒吼。
林娇生没跪,他一反常态地看着父兄,又问了一遍:“我的猫儿呢?”
林瀚快步上前,照着林娇生脸上又甩了一记重重的耳光,而后咬牙切齿地问:“那只妖怪是打哪儿来的?”
“茸茸不是妖怪。”
“还敢狡辩!她差点把你大兄弄死!你还不承认!”林瀚气得七窍生烟。
接连挨了两个耳光,打得口中泛出一股铁锈味儿,可林娇生却反常地一改往日温柔,瞪向林茂连声质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你们把茸茸怎么了?她人呢?茸茸去哪儿了?”
林茂也狠狠瞪着弟弟,却并不回答。
听到外面的动静,金夫人被婢女扶着再次从房内走了出来,来到林娇生身旁,对他讲述了事情的原委。
“……你大兄说,他正跟那姑娘在房里问话……那姑娘当着他的面,忽然就变成了一只厉害的野狸子,冲着你大兄扑过来,三两下就把脸面抓成这样,实在凶恶非常……”
金夫人这话说得吞吞吐吐,林茂究竟想做什么,她心知肚明却实在说不出口。
原来,在那扇闩起的门内发出凄惨嘶喊的人并非北宫茸茸,而是打算做下禽兽之行的林茂。
“她呢?”林娇生问母亲。
“跑了,”金夫人叹气,“跳过窗牖跑去外面了。”
听她这样说,林娇生的心里反而镇定下来。
他知道茸茸的来历,也知道那小丫头根本没有三头六臂,也没有通天彻地的本事,倘若真被林茂他们抓住,还不知要受怎样的折磨,现在跑了,跑得好。
林茂上前扯住林娇生前襟就是一通怒吼,吐沫星子喷了林娇生一脸:“林蔚!你自己看看!你看看那妖怪把我脸抓成什么样了!”
“茸茸不是妖怪。”林娇生仍旧重复着这句话。
林茂一把推开林娇生,转头对林瀚道:“父亲,我看三弟这是魔怔了,他成日里就只会读书裁衣,根本不正常!这些,这些履子布巾都是让他魔怔的东西!”
说完这话,林茂冲一直站在旁边没开口的林蒙打了个眼色。
林蛔虫看懂了眼色,赶紧上前拱火:“大兄说得没错,父亲,这些玩物丧志的东西,让阿蔚疯魔了。”
林瀚被这俩儿子一挑唆,气得浑身颤抖,指着林娇生道:“没出息,没出息的东西!”
骂完这句,他忽地扭头对身后的仆从说:“去!拿火盆来!把这些玩物丧志的东西全给我烧了!”
林娇生双眼倏地睁大,不可置信地看着林瀚。
要知道,林瀚平时虽然总骂林娇生不成器,可对他裁衣缝物、收藏衣帽的喜好并没有明确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