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文和林武决定背水一战,再度夜探崔家私塾,哪怕引起注意,也要把崔令绑了!
奈何他们低估了知荷县县令对这次案件的重视程度——
这新县令赴任一年了,始终没遇到什么要紧正事,难得这回出了涉嫌是“外乡人特意跑到本地犯案,夜闯民宅”的大案子,说不定犯案的两个外乡人还是什么有旧案、在逃窜的通缉犯,必须给抓住了!这是政绩!
所以正如老衙役对温催玉说的,城中夜里加强了巡逻,尤其是崔家私塾周遭。
林文林武甫一冒头,没走出多远,就被人发现了。
他俩都会武功,论单打独斗,这县里的衙役未必有能打过他们谁的,但衙役们抓贼又不是斗武,可不讲究单打独斗,群起而攻之,林文林武很快被抓住了。
既然被捕了,林文林武也没硬抗,他俩实在没有不暴露主子的铁骨铮铮,于是县令一盘问,就知道他们是陶潜郡郡尉林木秀的家仆、这林木秀的亲叔叔是位列九卿的大司农!
要放在从前,县令得估量估量自己敢不敢、有没有必要得罪这么大的人物,但放在如今——县令眼睛亮得都红了,满心满眼唯有“政绩”二字。
万万没想到,此事居然牵连到了大司农!
要知道,陛下可不光是治下严苛,他还赏罚分明,办错了、怠慢了事就重罚,办好了事就给赏,让如今人人自危的官员即便怕做错事也不敢不做事。
不过持身正的情况下,如今官员们办起事来反倒胆子大了些——不怕得罪了人被报复了。
反正只要事情属实,对方再大的官也要被罚,事后还有没有能耐报复回来都不一定,有能耐也不一定有那实际行动的胆子,毕竟周遭都有同僚、上峰下属盯着,就等着抓把柄上报立功呢。
“太好了,太好了,说不准下次升迁就有我的份了。”县令大手一挥,“写奏呈,上报!涉及大司农和别郡郡尉,林文和林武这两个家仆先关押起来,等着上头吩咐怎么处置。”
既然贼人已经被捕,他们也承认了那天晚上就是他们潜入的崔家私塾,温催玉身边就算安全了,保护他的衙役也就撤了回去,夜里巡逻阵仗也恢复如常。
“不过啊,这还有个问题。”来通知温催玉的老衙役说,“就那两个贼人,他们只说是听主子吩咐来试探你,可具体缘由、怎么试探、试探了要做什么,都不肯说,好像是觉得说出了自家主子的身份就够保命,等着被捞出去,旁的都不再暴露。”
温催玉若有所思。
陶潜郡郡尉……大司农……
他感觉不太妙。
不知道是不是他太会联想,但他方才突然想起来,知荷县前任县令升迁,去的清穹县就是陶潜郡治下。
雁安的大司农见过他、知道他长什么模样,陶潜郡郡尉是大司农的亲侄子,清穹县县令在知荷县见过他、也知道他长什么样……若是机缘巧合下,县令发现“崔令”和“温催玉”相貌相同,并说了出来呢?
这好像就可以解释,为什么陶潜郡郡尉这两个家仆能直接冲着他就来……可大司农和陶潜郡郡尉想做什么?
温催玉不能确定,索性询问老衙役:“可否让我亲自去问问这两个贼人?”
老衙役想了想:“这得问过县令大人。不过我猜大人应该会同意,毕竟得把事情查清楚嘛。”
果不其然,县令同意了温催玉到牢里见见林文和林武。
这天傍晚,林文林武看到温催玉,不满地对地啐了一口:“你那天晚上到底藏哪儿了?你家那鬼地方我们兄弟俩翻遍了都没找到你,还有你家那猫狗……”
温催玉不是来回答问题的,他反问:“听衙门的人说,你们是陶潜郡来的,还和雁安的官员有关系,找我是想做什么?我只是小小一账房,并不想得罪大人物,所以若只是需要我做我能办到的事,我可以应下。”
林文林武闻言,往牢房门口挪近了点:“当真?”
温催玉一脸无奈:“自然当真,我不想把事情闹大。若是早知道你们的主子是谁,我都不会报官。”
林武一听,忍不住扼腕叹息:“唉!果然还是该听主子的话,先跟本人商量一下,说不准就不用兴师动众了!这牢房又脏又臭,主要是还给主子添了麻烦,唉!”
林文打量着温催玉,觉得这人文文弱弱应该也没有胆量耍他们玩,毕竟他们已经被抓了,这人若不是真的怕了他们主子的身份,没必要主动凑上来再节外生枝。
就是嘛,哪有老百姓不怕高官的。
林文咳了一声,看看周围,没见到其他衙役,附近牢房也没关押人,所以他再挪近了点,压低声音开口。
“听说你在攒钱,准备去雁安考试?我实话告诉你吧,你长得和一个大人物有些像,当今陛下重视那大人物,你也算是得了机缘,我们家主子想送你入宫侍奉陛下左右,你能得道升天,我们主子也能跟你互惠互利。”林文道,“你要是个聪明人,就听得出来这是件好事,对吧?”
林武抓着牢房的木栏:“趁着事情还没来得及闹大,多半还没传出知荷县,你抓紧去找县令,就说这是个误会,你这苦主不追究……”
温催玉往后退了几步,冷然道:“我为何不追究?”
林文林武一愣。
温催玉笑了下:“多谢二位解惑,告辞。”
这下就算反应再慢,林文和林武也意识到了,这看起来病秧子一个的弱书生居然真敢耍他们!
“崔令!你不要命了吗,你知道我们的主子是谁,居然还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