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候,对方也从人影浮动的缝隙中看到了谢梓,脚下的步子肉眼可见的又急了几分,甚至还抬高胳膊朝着她晃,似乎生怕自己没有注意到她。
这倒是让谢梓十分意外,与那日在开科宴上见到的人形象不太服帖。
四个人里,这位盛公子是唯一一个正正经经的读书人,骨子里隐着满腹圣贤书、俯观世间事的孤高。
虽说似乎并没有读成呆板无趣的样子,毕竟能和张衣阳成为好友。
可像如今这般急色疾行,在一众学子的人流中挥舞双手的样子,谢梓一时没有想到合适的形容词,脑子却突然转过了弯,事出反常必有妖。
谢梓唯一能想到的就是出事了,还和张衣阳有关。
想到这里,谢梓的脸上也染上了焦急,眼睛全放在盛璟身上,脚下一急,直接撞人身上了。
“抱歉。”谢梓心里惦记着张衣阳,嘴上道着谦,脚下一步没停,连头都没转一点,侧身就要让过去。
可显然她撞到的人并非好说话这人,那人在身后按住他的肩膀,“撞了人撂下两个字就想走啊,也不看看。。。”
后面的话倒不是谢梓打断的,她还没来得及转身,后面的声音没了,肩上的手也没了,刚才被她撞到的那个人径直越过她朝着盛璟热情的迎了上去,“尚仕兄。”
盛璟的眸色沉了沉,并不想和那人纠缠,可来人显然是个被娇惯的,不懂得看人脸色,又或者他就是要给盛璟找不痛快。
谢梓正打算上去解个围,迈过去的脚步在盛璟微不可查的摇头中顿了下来,也不知他说了什么,刚才还一脸不怀好意拦住他的人青着脸、甩着袖子走了。
看来这位盛公子嘴挺厉害,不是个好欺负的人,谢梓如是想着小步子快速的迈了起来。
可两人刚一走近,嘴里张衣阳三个字还没来得及发出声,盛璟就直接和她错身擦肩而过了。
谢梓连把人拦住的时间都没有,她有些摸不着头脑,只得转身快速跟上去。
盛璟比她高不少,步子走得又快,谢梓跟的艰难,小跑都用上了,她不是没想过将人喊住。
但她相信张衣阳坦诚结交之人不会是冒失之人,也不会刻意逗她玩,如此这般必有缘由。
终于,拐了两个弯之后,前面的人停住了步子。
谢梓赶忙将小跑的步伐又加快了几分,喘着粗气着急的问道:“张衣阳怎么了,受伤了?”
“还真是碍眼啊。”话语不疾不徐,没头没尾,面上都是没眼看的嫌弃。
“快说。”谢梓没心思和他玩文字游戏,也不想揣测他的想法,只想知道张衣阳的情况。
盛璟一撇嘴,“小小的武举而已,只有他让别人受伤的份,担心这个还不如担心他策论写的够不够漂亮来得靠谱。”
知道张衣阳好好的,谢梓没有再开口,安心先把气喘匀。
旁边的盛璟可不管她的情况,不停歇地开口道:“张衣阳说让你先避一避,一会门开了不要出去。”
谢梓刚下去的汗又冒了出来,整个后背都开始发烧,这般周折总不能是为了接自己去城外赏桃花,张衣阳不会无缘无故如此,只有一种可能,她的身份暴露了。
“他还说什么了?”
盛璟摇了摇头,“我只是依约行事,至于为何如此,我也不清楚。”
不待谢梓问,盛璟便将全部和盘托出。
“前日,张衣阳找到我,让我这两日多看顾你一些,无论发生什么,都要尽可能的护着你等他来,我还打趣他,春闱两日春继院围的铁桶一般,有什么好看顾的,不过他向来甚少向人开口,还那般言辞切切,所以我虽不清楚你到底是谁,还在嘴上埋汰他,到了这里依然对你留了心。昨日我就等在中院,一路随着你到了隔间看你安排妥当后才去了我那边。方才策论结束,我本也是一路朝你那边过去的,可在路上的时候,有一段人流拥挤,还发生了推搡,有人摔倒,我绕开后发现自己手上多了一个纸团,后面的事情不用我说了吧。”
盛璟言罢,递过来一张皱巴巴的纸条。
“至西北暂避,勿出,等我。”
字迹有些潦草,能看得出写的人很匆忙,确实是张衣阳的笔迹。
“不用看了,是他的笔迹没错,而且他托我的事情只我二人知道,所以不会错。”
就这样等着吗,谢梓有些拿不定主意。
现在外面什么情况她一无所知,她的身份暴露到哪一层无从知晓,贸然行动肯定不行。
可若是坐等张衣阳来,他必然会被卷入此事,无论参与与否,都要有交代,小惩大诫,首当其冲的就是他的此次春闱。
谢梓绝不能坐视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张衣阳一定会在他的及冠之年成为手握长枪,护卫北疆的少年将军,如他父辈一般。
此事给读书人的交代中皇帝也必须不知情,可一旦自己公主的身份公之于众,世人又如何能将二者分离看待,就在谢梓思虑之时,一个身影从墙外翻了进来。
用“翻”可能不太合适,对方身姿轻盈飘逸,转眼间便落在了谢梓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