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怡松开他,拔开药塞,倒上些许药膏至他伤处,随后指腹覆上一点点抚开,裴越先是感觉一片沁凉,渐渐的那些药膏化成水渗透进肌肤,腾出些许火辣辣的燥热来,竟是舒畅不少。
“这是什么药水?”
明怡回他,“秘制蛇油,专治风湿跌打损伤。”
话落,拿着小刮片替他刮筋疗伤,刮片一下去,疼得裴越深吸一口气。
明怡刮了几下,抬眸瞧他,见他面不改色低头看折子,额尖隐隐冒出一层细密的汗,猜到他在忍,“忍着点。。。。过一会便能好转。”
裴越忍耐着点了下头,聚精会神看折子,转移注意力。
明怡一点点顺着淤堵的方向慢慢推,双眸注视着裴越脸色,以防他吃将不住,力道先缓待他适应后再行加重,她每推一遍经络,他额尖细汗便渗出一层,半刻钟后,那鬓角仿佛被水浸湿,清润的面颊微微现出些许红色,给那张无暇的面孔添了几分烟火气。
伤处离指根很近,一个不慎,刮片蹭到他指根,蓦地腾出一阵酥痒,裴越抬起眼。
两人视线不期而遇。
明怡镇定道,
“好些了吗?”
痛感确实有减轻,裴越漆黑的目光盯着她的眼,淡声道,“有好转。”
只是浅淡的声线里无端添了一丝哑。
二人相继移开视线。
淤堵推开,不宜久刮,明怡适时收手,再度给他上了一遍药,指腹贴着伤处慢慢匀开,没有那么疼了之后,肌肤久黏相触带来的滚烫热度越发清晰。
这次裴越没看折子,垂眼不知在思量什么,明怡专注伤口,也不曾瞧他。
均是一张冷静自持的脸,刻意淡化肢体接触带来的不自在,谁也不露出端倪。
疗伤结束,明怡收好药囊,裴越寻来帕子拭汗,明怡擦干指腹上的药渍,人立在桌案旁,扶在食盒手柄,若无其事问他,
“那我走了?”
“好。”裴越抬眼,视线与她相交,面色平静依旧。
明怡重新将门拉开,正待掀帘时,忽然回眸问他,“家主,还气吗?”
唇角无端一勾,那抹笑容恍若静水微澜,转瞬即逝。
裴越喉结微滚,看着她没回这茬,而是温声催促,“快些回去,小心路滑。”
明怡确认他消气了,这才转身离开。
待她身影消失,裴越低头看了一眼那根伤指,指骨残存火辣辣的药香及她掌心那抹温热,怔忡片刻,坐下继续看折子。
内阁每日上午票拟,下午则开堂办公,各部人马来来往往,每位阁老均有自己分管的衙门,至太阳下山前几乎是闲不住的。
裴越分管户部和三法司,是年底最忙的档口,至申时末方得空喝上一盏茶,明怡出去后,换沈奇进来伺候,待他歇晌时,便溜进值房,
“家主,小的午后回了一趟府,听闻今日萧家遣人上了门。”
萧瑕与明怡的赌约已是全城皆知,萧瑕输了,东道主梁鹤与那边催萧瑕兑现彩头,萧家自然不能不予反应,今日上午便遣萧瑕长兄的妻子,萧家大少奶奶登门拜访。
“然后呢?”裴越握着茶盏问。
沈奇语气含愤,“瞧萧家的意思是,不过是姑娘家说的玩笑话,叫咱们少夫人莫要计较,她们携礼登门赔个不是就完了。”
“太太很是生气,托病没见她,只吩咐二姑奶奶将人打发回去了,礼一件都没收。”
裴越掀起眼皮,微微嗤了一声。
萧家这么做,个种缘由,裴越也看得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