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他有心替她出头,她却想借机讨好仪妃,这与宫中其余女人何异?
裴玄祁轻笑一声,暗道自己一时不慎,险些入了痴道,旋即,他一手将腰间香囊扯下,看也不看地扔在御案之上。
待江尘再度回来时,便见咱们这位圣上早已调整好情绪,又伏案批起了折子。
晚膳刚过,敬事房总管太监李东小心捧了绿头牌至乾盛殿。
裴玄祁半侧倚在龙椅中,抬眸轻轻扫了眼那托盘便轻笑一声。
只见其中最显眼的便是梅妃的牌子,再侧些便是盈婕妤、薛美人,就连琪容华的位置也靠前了些。
裴玄祁目光不自觉地往后找了找,至最边儿上才瞧见容美人三字。
看来今儿个午时在昭月宫的事已然传了出去。
曲指在桌案敲了敲,裴玄祁意味不明道:“昭月宫如何了?”
江尘心中一紧,揣摩着圣意回道:“今儿个下午,仪妃娘娘那处传了太医”
话未说完,江尘便察觉头顶的目光愈发变冷,他小心翼翼抬眸,就见裴玄祁正面无表情瞧着他。
江尘心中咯噔一下,明白自己显然是猜错了,脑中灵光一现,正要再提容美人,却听裴玄祁淡声道:“不必”
恰逢此时,外间匆匆传来一阵脚步声,徐嬷嬷快步进来道:“圣上,太后娘娘跟前儿的茱萸姑姑来了。”
茱萸姑姑乃是太后娘娘的陪嫁侍女,在慈宁宫格外有脸面,也鲜少出慈宁宫的门。
眸光从摆满绿头牌的托盘扫过,裴玄祁淡淡抬眸道:“让她进来。”
长辈跟前的一条狗都要给三份薄面,更何况是人。
不多时,外间便走进一个穿着靛青色宫装的嬷嬷,她发间掺杂着银丝,齐整地用一根银簪挽在脑后,瞧着格外利落。
伏身朝裴玄祁行了个极标准的礼,茱萸姑姑才笑道:“太后娘娘知晓昭月宫一事,怕您动了火气,令老奴给您送了盏凝神静气的安神汤。”
说罢,她伸手将提着的食匣递给徐嬷嬷。
裴玄祁瞥了眼那食匣,神色淡淡,并未接话。
茱萸姑姑微微一笑,语调温和道:“太后娘娘素来心疼圣上,听闻近日公务繁忙,特命老奴送来这盏安神汤,里头还加了几味薛老太医亲自采来的珍贵药材,最是舒心静气。”
“既是如此,便叫母后好生享用便是,不必给朕了。”裴玄祁轻轻挑眉。
茱萸姑姑神色不变:“在娘娘心中,最关心的便是圣上的身子,只要您好,太后娘娘便别无所求。”
她话音轻缓,恰到好处地带上几分关切之意,又不显丝毫唐突。
裴玄祁手指轻轻敲击着桌案,目光落在那汤盏上,神色晦暗。
良久,他才伸出手,将那汤盏握于手中,低首饮了几口。
见状,茱萸姑姑笑道:“如今夜色渐深,老奴还要回去向太后娘娘复命,便不打搅圣上了。”
说罢,她行了个极标准的宫礼,躬身退出乾盛殿。
待茱萸姑姑的身影消失不见,裴玄祁才从喉间溢出一声轻笑,转眸问江尘:“你说太后此行是何意?”
江尘当即打了个激灵,眼珠一转便道:“圣上这就为难奴才了,奴才最是愚钝,哪儿能揣测出太后娘娘的心思。”
“是么?”裴玄祁不轻不淡地反问一声,抬手朝李东招了招。
李东连忙捧着绿头牌上前,便见裴玄祁如玉的手指捏住一枚牌子,将其翻了过去:“就她了。”
李东连忙垂首应了,待出了乾盛殿才大着胆子觑了一眼牌子。
宫灯初上,薛美人再度承宠的消息瞬间传遍后宫。
锦华宫中,红翡带着消息回到殿中时,梅妃正端坐于妆台前,金丝缠花的护甲轻轻划过首饰盒子。
闻言,她唇边泛起一丝笑意,不无讥讽道:“仪妃真是有个好姑母。”
这前脚刚得罪了圣上,后脚太后娘娘便送去了另一人顶上。
薛美人得宠,最后获利的还不是仪妃。
红翡抿唇一笑,上前至梅妃身后站定,一边替她卸了钗环,一边笑吟吟道:“如今圣上都多久不去昭月宫了,便是去也不曾留宿过,咱们这位仪妃娘娘,如今同守活寡有什么两样。”
梅妃一听,挑了挑眉冲红翡望去,打趣道:“哟,你个小妮子还知晓什么是守活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