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未说完,诸人便察觉出上头那位主子的脸色黑的能滴出水来。
李氏砰砰砰地往地上磕着头,急声道:“还请圣上明鉴,这谭氏乃是同洲太守家中的远房亲戚,惯在行宫中作威作福,老奴,老奴实在不敢反驳啊!”
裴玄祁垂眸,神色一片阴沉。
谭氏见势不妙,暗道自己只怕是惹出祸来,使尽力气想要将自己摘出去,连忙道:“姓李的,你可不要浑说!”
她眼珠咕噜噜一转,厉声道:“明明是你急着回家瞧你那刚出生的孙儿,怎得这般黑心推到我的身上?”
听见“孙儿”二字,李氏眸中原有的一丝希冀缓缓灭掉。
是啊,这谭氏身后可是有太守老爷做主,自己人微言轻,难不成要叫全家给自己赔命么?
见李氏怔住,谭氏心下得意,不免带出几分至面上,她大嘴一咧,睨着李氏道:“圣上面前,你还是赶紧招了的好。”
裴玄祁眼皮动了动,目光静静落在黄德禄身上,嗓音平淡:“半盏茶后,朕要听见结果。”
“是是!”黄德禄一凛,连忙将人带了下去。
恰逢此时,外间有宫人来报,说是太医到了。
裴玄祁眸中神色这才有些松动,轻轻“嗯”了一声道:“让他进来。”
话落,他当先一步进了内室。
许是方才谭氏的大吵大闹动静太大,又许是蕴玉此时终于好过些,裴玄祁踏入内室时,便瞧见那娇人乏力倚在床榻上,一手努力撑着身子。
裴玄祁眉心一跳,连忙上前去将人扶了起来,又揽入自己怀中,才垂眸道:“可是要喝水?”
她浑身烫的厉害,裴玄祁心中升起一股烦闷,回首冲门口道:“太医呢。”
“臣在。”随着一声温润如玉的男声,有年轻太医挎着医箱踏了进来。
“怎么是你?”裴玄祁眸子眯了眯。
他记得这是白寒冬的徒弟,叫做白术。
只是太医院无人了么?竟敢派这么个生瓜蛋子过来。
正要开口,裴玄祁便觉自己衣袖被拽了拽,低首便瞧见蕴玉因着发热显得酡红的脸颊。
“圣上藏珠如何了?”她一番话说不完整,似是难受极了。
裴玄祁不敢再挑剔,抬眸示意白术赶紧过来。
他正要起身,却见蕴玉紧紧望着他,眸中格外担忧。
裴玄祁被她气的一笑,没好气道:“放心吧,朕还没对她怎么样呢。”
见蕴玉松了口气,裴玄祁忍不住酸道:“你倒是对她好。”
他二人说话间,白术早已从医箱中拿出帕子搭在蕴玉手上,小心搭了两指上去。
须臾,裴玄祁抿了抿唇,问道:“可有大碍?”
白术轻轻一笑,回首拱手道:“回圣上,主子并无大碍,不过是淋过雨又吹了寒风,这才发热。”
“只是主子身子有些虚弱,平日里多用一些强身健体的药膳,会更好些。”
裴玄祁微微颔首,瞧见白术倒是想起另一事来:“体弱一事与上回在乾盛殿晕倒一事可有干系?”
白术有些讶异,堂堂君王,竟还能记得这些小事?
好在他向来小心,面上并无什么异样,斟酌着道:“请圣上恕臣驽钝,暂时瞧不出什么门道来。”
裴玄祁收了目光,上前至蕴玉塌边坐下,随口道:“既然如此,便下去开药吧。”
“往后烟波楼的汤药便由你来负责,定要煎熬好了再送来。”
“是。”白术垂眸,躬身退了出去,期间一眼不曾瞧过蕴玉。
见他退下,蕴玉这才暗中松了口气,只觉身子疲软,脑袋昏昏沉沉的。
裴玄祁将人往怀中揽了揽,恨铁不成钢道:“平日里对朕倒是一套一套的,今儿个怎么连水都要不来。”
话刚出口,便见原本伏在他怀中的娇人骤然抬起头,一双美眸盛满泪水,咬唇道:“圣上还说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