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状,蕴玉开怀一笑:“我就说此处风景定是极美。”
藏珠回眸,便见蕴玉面上绽开个极其餍足的笑意,心中微微一酸。
她家主子连宫门都未出过,眼下也算是飞出笼中的金丝雀。
思及此,她连忙将带来的茶盏等物事儿放于亭中的石桌上,笑道:“今儿个还早,咱们可在这儿待上不少功夫。”
“主子不若暂且先过来坐着,一边饮茶赏景,一边看书,可好?”
蕴玉自然不无不应,顺势在石桌旁坐下。
她喜爱山水,这一看便看至夜幕低垂,藏珠瞧了眼外间的天色,劝道:“主子,咱们该回了。”
“到底是山边,说不得夜间有什么野兽之物,惊着您便不好了。”
蕴玉乖巧点头,偷得半日闲适,她已是极为满意,自然也知道轻重。
正要抬脚往外间走,却见忽然间狂风大作,一息之间便有细雨落下。
见势,藏珠颇有些为难,先是看看外间的细雨,
又瞧着自己主子玉色的面庞,犹豫道:“这”
蕴玉抿了抿唇,轻声道:“这雨瞧着,当是下不大,我们快走,回去沐浴便好。”
藏珠刚要应声,却忽听得亭外传来一声轻咳,伴随着一阵极轻极缓的脚步声,夹着细雨穿林之音,颇有几分温润闲雅之意。
“不知这位姑娘是何人,可是在此避雨?”
那声音不疾不徐,带着与山间雨意相称的从容温和,其中更是裹携着一股道不明的肃杀感。
这声音定不是宫中内侍的声音。
蕴玉暗自皱眉,抬眸望去,便见一道修长身影立于亭边雨幕中,那人身着月白锦袍,手持青竹伞,头戴白玉冠,腰配玄铁剑,眉眼间自有一股山河朗照的明润之意。
蕴玉几乎可以确定,此人她不认识。
宫妃私见外男,乃是大罪。
她原本便避了宴席,同藏珠二人前来,又值雨起,若让旁人撞见,传入有心人耳中,不论是何缘由,只怕都要生出事端来。
蕴玉抿了抿唇,对他的问话避而不答,回眸递给藏珠一个眼神,当机立断拿起那本《万国游志》便往外冲。
男子见她提步欲逃,连忙伸手一拦,从身后小厮的手中接过一柄青竹伞,横在蕴玉面前,温声道:“姑娘莫急,在下并无恶意,这雨瞧着虽小,却细密的很,最易染上风寒,请暂借此伞一用。”
他手腕一转,稳稳将伞柄递在蕴玉面前。
蕴玉蹙眉,没想到此人竟如此难缠,当即压低声音斥道:“不必。”
说罢,蕴玉伸手将伞推开,不待那人反应便抬脚奔入雨中,藏珠连忙抱了东西跟上。
原处,那人未追,他身后探出一个小厮,小声提醒:“世子,宫宴快要开始了。”
萧钰轻轻嗯了一声,含笑看着蕴玉离去的身影,轻声道:“走吧。”
他乃文平侯世子,算是裴玄祁手下嫡系,身负武职,经常出入军中,偏偏容貌清隽,气度斯文,因此得名“玉面杀神”。
如今秋猎一行,他也是随从保护的副将,今日是因着要参加夜宴,才会换上一身锦袍,却不成想,竟遇见这位惊鸿般的女子。
他提步而行,语声轻淡:“可知那女子是谁?”
小厮一怔,思忖后答:“瞧着应是宫妃或宫女,只是今夜夜宴,宫妃们应是都去了‘松鹤延清’,属下瞧着那女子一身便衣,许是宫中宫女或女官前来躲懒。”
“是么?”萧钰轻笑,眸光微转。
那样的颜色……着实不似寻常宫女。
回到烟波楼时,蕴玉已湿了半边衣角,藏珠赶忙服侍她换衣,口中小声埋怨:“那男子好生无礼,见咱们在亭中竟也敢走上前来,不知到底是何身份,若叫旁人瞧了去,不知生出多少是非来。”
蕴玉坐在妆台前,任由藏珠用棉布替她拭干发丝,拧眉道:“无论他是谁,此事万万不能叫旁人知晓!”
她语调极轻,却泛着一股子莫名的冷意:“我如今虽得圣上怜惜,可到底位份轻微,背后又无倚仗,一步踏错,便是粉身碎骨。”
“若叫仪妃或是梅妃的人抓住把柄,我就是有十张口也说不清!”
藏珠一怔,自然也明白事情的严重性,连忙低声应了:“这是自然,主子放心,奴婢定然守口如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