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珠轻声应了,笑道:“林承徽对主子,倒是一片赤忱。”
蕴玉不置可否,只弯了弯眸子:“她是这宫中难得的真性情。”
也正是因此,她才不排斥林承徽屡屡来她这里,只是这宫墙之中,最难容的,便是真性情,她那般直率,若无依靠,迟早是要吃亏的。
见蕴玉心情尚可,藏珠走至她跟前坐下,面色有些犹疑。
蕴玉打眼觑了她一眼,笑道:“有话便说。”
藏珠眨了眨眼,终于压不住好奇:“主子,薛美人不是一直对圣上冷冷淡淡的吗?怎么这会儿忽然就转了性子?”
蕴玉捏着绣花针的指尖一顿,抬眸望了藏珠一眼,语气似有些怅然:“因为呀有些仇,只有得了宠,掌了权,才有报的资格。”
藏珠听得一愣,仍是满脸不解。
蕴玉却不再解释,只抬眸问道:“白术那头,可有什么消息传来?”
藏珠摇摇头,心头一紧,瞬间将薛美人的事儿抛之脑后,紧张道:“主子可是身子不适?”
“可要奴婢再去催催白太医?”
这便是没有消息了。
蕴玉轻轻摇了摇头,安抚道:“你放心,我身子无碍,只是一时想起就问了一嘴。”
说罢,藏珠这才堪堪放下心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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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头,凝光阁中。
弄墨脸色难看地提着食匣回来,内室中,韩修容正凝神缝着衣裳。
那是一件小袍子,料子用的极好,是去岁苏州新贡的浮光锦,御前一共只得了十来匹,送了两匹来娘娘这儿。
弄墨一瞧便知那衣裳定是给大皇子做的。
思及此,弄墨抿了抿唇,面色浮现出一抹纠结。
见状,韩修容将手中绣了一半的衣裳放至一旁,扭头轻声问弄墨道:“怎么了?”
弄墨不言,上前轻轻将食匣中的晚膳取出,轻手轻脚放在桌案上。
四菜一汤,还有一道蜜酿银耳羹,摆盘精致,可每道皆是大荤,就连汤也浓油赤酱,暑气未消,令人见了便觉腻味。
韩修容目光扫去的一瞬间便蹙了眉,冷声道:“这是什么东西!”
弄墨抿唇,垂眸道:“奴婢前去膳房时,只说领的是凝光阁的晚膳,那嬷嬷们就给了奴婢这些。”
“奴婢瞧着瞧着实在是有些不成体统,便吩咐她们换些菜只是只是她们说什么都不肯。”
顿了顿,她犹豫道“其中有个婆子张狂极了,说‘如今宫中都是这样的膳食,已是赶着好的挑了送给凝光阁,若是这般都不满意,那就不知娘娘是想吃什么样的龙肝凤髓了。’”
话音未落,韩修容已抬手“啪”地一声拍在桌案上,怒极反笑:“好!好啊!真是好得很啊!”
弄墨小心翼翼觑了韩修容一眼,试探道:“娘娘,咱们可要去告诉圣上。”
“圣上平日里敬重娘娘,想来定然不会放任不管。”
谁知韩修容却冷冷一笑:“圣上?”
她眯了眯眼,目光扫过那几碟膳食,神色淡漠:“你以为膳房敢如此行事,背后没有人撑腰?”
弄墨怔了一瞬,旋即反应过来:“娘娘的意思是仪妃?”
韩修容嗤笑一声,嗓音嘲弄:“除了她,还能有谁。”
她起身,袖袍轻挥:“把这些玩意儿都撤下去,本宫瞧了便觉恶心。”
若她真为了几碟膳食去御前叫嚷,岂不正中仪妃下怀,让陛下以为她心胸狭隘、张扬跋扈?
到时,只怕更难将大皇子要回身边教养。
弄墨不解,上回膳房之人怠慢容承徽,圣上可是杖毙了使坏的嬷嬷。
自家主子就是太好性了,思及此,弄墨一边撤着餐食,一边怨道:“还有那薛美人,也不知上回是不是她使得坏。”